消毒水的气味太浓了。本文搜：常看书 changks.com 免费阅读

小夏捏着值班表站在护士站前，不锈钢台面上映出她发青的脸色。中央空调出风口呜呜作响，送出的冷风里裹着某种腐朽的甜腥，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百合花。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十七分，整层住院部安静得可怕，甚至能听见自己腕表秒针跳动的声音。

"叮——"

电梯突然自动停在三楼。生锈的金属门缓缓打开，涌出的冷气扑在小夏后颈。她分明记得住院部三楼妇产科上周就停用了，就连搬迁公告还贴在电梯门口的告示栏上。

"小夏？"

对讲机突然炸响的男声让她差点摔落了巡房记录本，是保安老张。"你千万别去三楼，那层楼..."杂音突然淹没了后半句话，滋滋电流声里隐隐约约夹杂着婴儿啼哭。

冷汗顺着脊梁骨就滑进了护士服，小夏盯着电梯厢顶端的楼层指示灯。明明没人按按钮，鲜红的"3"却固执地亮着。她摸到口袋里面的十字架项链——今早出宿舍时，住在隔壁房的护工王阿姨硬塞给她的。

婴儿的啼哭声更清晰了。

小夏僵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地迈进了电梯。西壁贴满了泛黄的科室指引，1998年的日期水印在霉斑下若隐若现。当金属门再度开启时，陈年的血腥味混着来苏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亮着绿幽幽的应急灯，三十年前的老式壁灯在头顶晃动。404病房的门虚掩着，门牌锈蚀得几乎看不清数字，门缝里漏出的光影在地砖上织成蛛网。小夏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却感觉不到胸口起伏。

"救...命..."

沙哑的女声从病房飘出，小夏的指甲掐进掌心。透过门缝，她看见产床上隆起的被单在剧烈抽搐，床尾垂下一截青灰色的脚踝，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脚趾滴落。沾满血污的胎儿监护仪突然亮起，心电图拉成笔首的绿线。

"帮我..."

被单猛地被掀开，小夏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孕妇的腹部像被野兽撕开了三道裂口，森白的肋骨从翻卷的皮肉间支棱出来。女人黑洞洞的眼眶转向门缝，腐烂的指尖抠着床沿："他们说我的孩子死了，可我明明感觉到我的孩子刚才还在踢我......"

小夏跌坐在安全通道转角，后背紧贴着渗水的墙壁。手机屏幕在剧烈颤抖中亮起，凌晨一点西十三分的数字刺得她眼底发疼。那串不断从天花板上垂落的脐带正悬在她鼻尖三寸处，末端凝结的血珠倒映出无数张孕妇浮肿的脸。

"叮——"

电梯门在身后洞开，小夏连滚带爬冲进去猛戳关门键。轿厢顶灯忽明忽暗，她突然发现楼层按钮全部消失了，金属内壁渗出暗红色水珠，在墙面汇聚成歪扭的字迹——"还我孩子"。

当电梯发出卡顿的轰鸣开始下坠时，小夏摸到藏在护士服里的十字架。冰凉的银链突然变得滚烫，她尖叫着松开手，十字架坠入血泊的瞬间，轿厢停在了地下三层。

这里连应急灯都没有。

腐臭的冷风从门缝钻进来，小夏摸到墙上的消防斧。斧刃劈开黑暗的刹那，她看见满地散落的产钳，1998年生产的手术器械在尘封的地下室闪着寒光。沾满褐色污渍的病历本堆成小山，最上方摊开的死亡证明书墨迹未干：

**产妇姓名：林秀娟**

**死亡时间：1998年7月15日 01:43**

**死因：子宫破裂致失血性休克**

**备注：足月死胎**

泛黄的B超照片从文件夹滑落，小夏弯腰去捡的瞬间，整排档案柜突然倾覆。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某种坚硬的东西——那是具嵌在水泥墙里的婴儿保育箱，玻璃罩内蜷缩着青紫色的小尸体，脐带绕颈三周。

"原来在这里......"

沙哑的男声惊得小夏转身挥斧，消防斧卡进老张的肩膀。老保安布满老年斑的脸在手机灯光下泛着尸绿，他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病历堆。

"当年接生的五个护士都死了。"老张的声音混在火舌噼啪声里，"林秀娟丈夫是卫生局的，院长让我们谎报死亡时间......"

熊熊火光中，小夏看见老张撩起的袖口露出溃烂的皮肤，三道抓痕从手腕蔓延到手肘，和她后腰的伤口一模一样。燃烧的病历纸灰在空中聚成婴儿形状，发出尖锐的啼哭。

"跑！"老张突然将她推向通风管道，"记住，听见水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