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着漆黑粘稠污水的灵湖底泥中。

曾经清澈倒映九天的无数灵泉，如今断流，淤塞的水潭底部沉淀着一层厚厚的、五颜六色的腐朽油彩，飘荡着肿胀的死鱼骸骨和某种破碎的细小兽骨！

空中再无一丝灵气，只有浓郁的、吸入肺腑仿佛刀割般的枯骨尘埃气息！

更深处，昔日供奉天狐祖灵的神殿只剩下断壁残垣，布满蛛网般暗紫色霉斑的洁白殿石，如同散落地巨神碎裂的骸骨！

整个青丘灵脉已断！

灵气近乎枯竭，成了一片比死亡绝域更空洞、更绝望的……坟场！

呜呜——！

就在二人降落在崩塌神殿前，唯一还算完整的九层玉石祭台上时。

破碎的廊柱后面，倒塌的偏殿废墟缝隙里，枯死的巨大梧桐树根腐烂的窟窿中，悄然探出几双充满惊恐、疲惫与无尽麻木的浑浊眼珠。

三头……

只有三头化形还不完全的狐妖，在感知到令它们妖魂颤栗的陌生气息降临后，瑟瑟发抖地、极其缓慢地爬了出来。

两头似乎是幼崽，连基本的化形都未能稳固。

一头形似狸猫大小，浑身灰白色杂毛干枯打结，屁股后面拖着两条短小的、秃毛的尾巴。

另一头稍大些，似七八岁女童模样，但尖嘴猴腮，脸上还带着细密的灰毛，两只人手也毛茸茸带着利爪，正死死抱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啃来的、沾满泥土的灰白兽骨。

最后一位，勉强称得上“妖王”。

它化成了一个佝偻苍老、满头灰白色乱发如同枯草的驼背老翁，身上披着一件破烂得只剩下几缕布条的皮袍子。

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与污垢，一双眼浑浊不堪，死气沉沉。

它拄着一根不知是什么枯树根做的拐杖，颤巍巍地站定，麻木地看着悬于祭台上空、气息渊深莫测的姜润月与涂山翎。

其散发的气息虚弱腐朽、驳杂不堪，甚至不如一条积年老鱼成精的水妖强！

莫说传说中的九尾天狐，便是修炼出第四条尾巴，已是它此生的尽头奢望！

涂山翎看着那片如同被无数纪元光阴诅咒吞噬后的死寂坟场，看到了那三个在废墟尘埃中簌簌发抖、卑微如蝼蚁、眼神麻木绝望的可怜后裔！

嗡——

她的一颗坚韧不拔的狐心，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同时贯穿！

整个人猛地一颤！

随即，一股足以冻结万古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怆、绝望与疯狂暴怒情绪洪流，化作实质的、扭曲空间的无形震荡波！

轰然爆发开来！

“不——！！！！”

一道尖利到足以刺穿耳膜，又凄厉到令人闻之落泪，充满无尽苍茫悔恨与毁灭欲念的意念咆哮猛烈炸开！

轰隆——

青丘最后的九层玉石祭台，连同方圆十数丈的残破神宫地基，在这股源自灵魂核心的滔天悲怒意志冲击下。

瞬间被碾成漫天激射的玉粉烟尘！

废墟之上，灰烬如雪飘落。

涂山翎双目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