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站起来:“行,当我老曾没见过世面。李会计,咱回屋合计合计,大不了回去砸锅卖铁,也不能让人看扁了!”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路过郝冬梅时,袖口带翻了茶几上的搪瓷缸,茶水泼在蓝白条纹床单上,晕开一片暗黄。
门“砰”地关上,陶俊书盯着水渍发愣,突然尖声说:“冬梅姐,您这是何必呢?村里待您不薄,您现在攀上高枝,就不管我们死活了?”
郝冬梅猛地抬头,正撞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她突然很累,靠回沙发背,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俊书,有些忙,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总不能把别人的情分,当成理所当然的义务。”
董卫红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本卷边的《红齿轮》:“冬梅姐,你看这篇《致青年朋友》,笔名阳光的作者写的,陶俊书说她给他写过信……”
“够了!”陶俊书猛地转身,辫子甩在董卫红手背上,“不就是住干部套房吗?不就是认识厂长吗?装什么清高!”她摔门时带倒了衣架,印着“北机厂招待所”字样的白毛巾掉在地上,沾满灰尘。
暮色漫进窗户,郝冬梅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听见床头柜上的电话“叮铃铃”响。总机转接的电流声里,传来周秉义略带急切的声音:冬梅,我是秉义……”
她握着听筒的手突然发抖,窗外远处的车间厂房机器还在轰鸣。搪瓷缸里的茶凉了,水面漂着几片舒展的茶叶,像极了他们被现实揉皱的爱情,在时光里沉沉浮浮,终于要在明天的阳光里,舒展成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