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泠雪想,她总会去陪郁青鸾。
这样,多少也是点安慰。
玉泠雪逐渐恢复了些力气,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回到港城了。
玉泠雪呆呆的望着窗外,那儿没有正在埋头刺绣的女子,没有埋头念书的爱人,更没有笑吟吟朝她走来的郁青鸾。
只有一棵棵秋枫,还未到泛红的季节,带着青涩的绿,随风摆动。
“妈妈……”玉泠雪回过头就能看见玉月姮。
马上二十三岁的人了。这几个月,是她和母亲最亲近的几个月。
有事,玉泠雪都下意识去找玉月姮。
“怎么了?”玉月姮抚着玉泠雪的头发,眼角带着皱纹,皱纹里藏着疼惜。
“我想去寺庙。”玉泠雪想郁青鸾了。
求己求人,求到最后,玉泠雪也开始求神拜佛了。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找佛祖。
玉泠雪买完票,被玉月姮牵在身后,随着人潮慢慢往寺庙里走时,回忆着上次来求佛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上次来,也是这座寺庙。她约莫小学的年纪,刚刚回到玉家,开始接触医学。
当时好像是她第一个老师的一个病人没能救回来。
玉泠雪看着那个病人日渐消瘦,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
看着她明明还有求生欲,还想继续生活,最终却一点点流逝了生命。
玉泠雪最后看见她,也是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那个病人给她的第一个老师,和她,都写了信。
玉泠雪是看了信之后下决心,一定要学好医。
当时她想救所有人。想帮助痛苦的人,就像当初有人救活早产出生的她一样。
所以她来了这座寺庙,求一求佛祖,不为自己,只为别人。
如今,玉泠雪一级一级的走着台阶,内心却有迷茫。
她真的要继续舍己为人吗?
她得到了什么呢?
似乎在失去郁青鸾之后,病人康复时的感谢,拯救生命的满足感,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只有郁青鸾重要。
可她找不到郁青鸾了。
玉泠雪抬着沉重的腿,迈上新的台阶。
这是港城最大的寺庙。有很多殿,建得分散,又高。
求佛之路必须心诚,必须经历磨难。
所以拜佛祖之前,大家都得爬山。
玉泠雪也不例外。
她走一步,停一步。疼痛持续发作着,让她消耗比别人更多的力气,只能爬到别人一半的高度。
她却不愿停。
从前求过佛祖,她的医术当真有所突破。
如今求一求祂,是不是能得到郁青鸾的消息?
再不济,给不知何处的郁青鸾带一句话也好。
她只想说一声对不起。
一句就好。
而她离佛祖,还有半座山的距离。
玉泠雪撑着旁边的围栏,喘好大一口气。
脚很沉。
沉得像吸满了水的被子。千斤重,叫她想砍掉这无用的两根棍子。
可她手也沉,无力抬起,哪怕是按着栏杆的力气都要流逝了。
头也沉,重重的,让她不得不低头,只能看见脚下的路。
身体也沉。脏器都重重的落在体内,支离破碎,丁零当啷的散在肚子里,发出些疼痛。
玉泠雪想要呼吸,却连吸气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得不保持着低垂的姿势,手臂一阵颤抖,保证自己不摔倒。
她只能看着脚下,试探着,迈出一步。
然后又是一步。
然后眼前石板的青灰变红,玉泠雪看见滴滴答答的血落在地上,惊诧的抬头。
天没有泣血。
她摸了摸嘴角,最后摸向鼻子。
——是她在流血。
玉月姮拿着冰袋和纸巾赶来,捧住她的脸。
……
“要不,我们回去吧?”玉月姮看着女儿,心疼不已。
“妈妈帮你求就好了。”她以为,玉泠雪是想求身体健康。
玉泠雪却执意站起来。
站不起来,摔下去,跪着爬着,也要往上走。
不得已玉月姮扶住她,给她刚刚买的拐杖。
“我一定,要,上去……”玉泠雪起了执念。
这应该是她离郁青鸾最近的机会了。
如果这都放弃。
她还有什么脸说后悔,说爱?
玉泠雪咬牙,在寺庙呛人的烟火气里,在被烟雾朦胧的视野里,一点点,当真爬到了顶。
她用了半天,走到了第一座寺庙。
而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