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这排不上号的倭寇侵扰,将来会是多大的问题,但也总算有了借口,继续留下处置。
就在这期间,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出现,让海玥颇为惊讶。
“明威兄!时隔一年,咱哥俩终于又相聚了!”
语气亲热,甚至两眼泪汪汪的,正是孙维贤。
一年多时间不见,这位指挥佥事面容明显憔悴了不少,可见此番为朝廷在江南征粮,确实是个莫大的苦差事。
于是乎此番得以回归,更是感动不已:“自从安南大捷,京师里唯一记挂着我的,就只有明威兄了,其余的都是过河拆桥啊!”
能在关键仕途上捞一把的,确实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此时此刻,让他唤海浩朱琳一声伯父伯母,孙维贤都是甘之如饴。
海玥能感受到这位由衷的喜悦,却也在稍作寒暄后,马上问道:“你可知,都指挥使王佐下狱了?”
“当然!”
孙维贤眉飞色舞,左右看看,低声道:“我已打听到了,那位入狱已经七日了,而且事关皇嗣,他便是出来,也保不住都指挥使之位了!”
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
从金陵南镇抚司,被调入京师北镇抚司时,孙维贤就清楚,自己不过是天子遏制王佐在锦衣卫内一家独大的棋子。
当时王佐身体强壮,深得圣眷,相比起他前半辈子都在南方经营,于京师里根本没有根基,差距实在巨大。
所以那时的孙维贤,也就根本没有想过,能够接替王佐的位置,成为锦衣卫的老大。
可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如今的峰回路转。
海玥知道上位心切,便也托付道:“打听一下,那位杜康嫔如何了……”
“放心!”
趁着王佐入狱,陆炳奔走,锦衣卫内人心浮动,孙维贤带着亲信,很快接管了局面,传来了消息:
“杜康嫔以泪洗面,身体一日糟糕过一日。”
“杜康嫔病重。”
“杜康嫔薨了!”
……
“为何如此着急?”
短短数日间的急转直下,让海玥都眉头紧锁。
所谓病重,其实就是处置。
然杜康嫔不比其他,这个“渊天子”的落网,实在太关键了。
她身边人手,肯定不止是两个嬷嬷和婢女。
别说宫内还有内应,便是之前与王佐联络的人,必然是混在禁军中的内鬼。
退一步说,即便不考虑情报,要处决一位妃嫔,最好的地方莫过于紫禁城。
到了大内,无论是打入冷宫,还是悄然病逝,都是波澜不惊。
何必要在南巡途中,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处理呢?
“王佐的下场,恐怕要遭!”
海玥在见到孙维贤被招来,就有所预感。
现在更是确定无疑。
杜康嫔毕竟是九嫔,且是之前按照古礼敕封的,如今又随天子南巡,于中途不明不白地没了,当然要有个说法。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先前导致其流产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王佐。
……
唐王府牢房。
王佐用磨尖的碎石,在墙上刻下十三道竖线。
十三道刻痕整齐排列,像一队赴死的士兵。
“我真的老了啊!”
月光从巴掌大的气窗斜射进来,照在他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摸了摸披散下来的头发,几根白发就落在了掌心。
王佐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器相互摩擦——
百日枯的余毒,终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咳嗽能够止住,但削瘦的身体已然恢复不到往日的魁梧。
再加上年纪本来就大了,此次关入狱中,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时日无多。
倒也又几分庆幸。
人生的最后关头。
抓住了潜藏暗处,威胁皇权的秘密结社首脑!
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想到了这里,王佐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原本挂在那里,象征正二品都指挥使的腰牌,早已被收走。
收走也好。
省得沾满牢狱的污秽。
他抬起头。
看着月光被乌云遮蔽。
“我的时辰……”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