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鞠义之死,虽跟袁绍的性狭有关,但与其本身的张扬也脱不开干系。
颜良顿时就明白,这一定是汝颖士人和河北士人间又在明争暗斗,殃及了自己这条“池鱼”。
案几之后的袁绍,眼眸转了几转,本是阴冷的表情顷刻露出了笑脸。
颜良以一个政敌的身份,公正的说出了许攸的心声,许攸的脸上不禁掠过几分感激。
“子义为我军旗开得胜,此乃大功一件,我为什么要责怪他,我要重重的赏他才是。”
逢纪趁机为同属河北士人的颜良开脱。
颜良心中冷笑,顷刻间已有应对之策。
郭图摇了摇头,二人相视茫然。
他扫了一眼袁绍左右,瞥见左首的郭图正捋着两撇胡子,两道眯起的眼缝中闪烁着得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
许攸也奇道:“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颜良素来有勇无谋,今日在主公面前的表现,实在是令我大感意外。而且,还有一点我搞不明白,他为何要主动为我辩护?”
如日中天的袁绍眼中,天下诸侯皆如蝼蚁一般,在他眼中,曹操可不就是跳梁小丑嘛。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袁绍误判了曹操的用意,自己中了人家的计,做了错误的布署,面子上过不去,便趁机把责任推给许攸。
这样一个足智多谋之士,自然是河北士人的眼中钉,此刻留守后方的审配等人,估计正在琢磨着拿许攸家人贪财之事来打击他。
袁绍被逢纪这么一挑动,脸色刷的又拉长下来,转几许攸质问道:“子远,你的细作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会失误,险些坏了大事。”
“看郭图那表情,多半是他向袁绍进的谗言了……”
颜良从容辩解时,目光转向了右首的许攸,他这话中显然是指许攸情报不实。
颜良不动声色的权衡着利弊,眼见许攸那副尴尬样,忽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
“主公,这个……”许攸表情有点委屈,似乎有难言之饮。
曹操当时的确率主力虚攻延津渡,许攸安插在南岸的细作,只是如实的将曹军动向上报而已。
如今见颜良如贪功,如此的谦逊,袁绍打心眼里高兴,当即应了颜良所请,下令赏赐参加了白马之战的颜良所部。
对首的逢纪却闪过一丝得意,马上拱手道:“主公,颜将军仓促之下还能击败曹军,扬我军之士气,实在是难得。至于他擅自退兵黎阳,确实也是为了全局着想,功过相抵,纪以为主公大可不再追究。”
只可惜袁绍用人手段不及曹操那般严以律法,越是在两派间和稀泥,这两派就斗得越凶。
袁绍这下听着就舒服了,一句“跳梁小丑”,把袁绍听得是心花怒放,一脸的阴沉跟着就散了。
袁绍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显然颜良的解释在他看来,与其是说曹操奸滑,倒不如是在称赞对方的智谋多端。
至于后来曹军突然转向,却因延津与白马相及太近,细作们还来不及把新的情报送往北岸时,曹军就已经杀到了白马。
这也就是说,许攸早晚要背叛袁绍,那他与自己就可以算得上是“志同道合”之士。
袁绍脸变得倒也真是快,刚才还是副一质问的怒色,转眼间却又要赏赐颜良。
许攸早年就追随袁绍,在袁军中一直负责情报工作,他手下的情报网络号称遍布大河南北。
颜良接着又道:“末将虽小胜一场,但曹操主力数倍于末将所部,且与白马城的敌人对末将形成夹击之势。末将只恐独力难支,万一有所差池,会折了我军锐气,有损主公的威势,故才决定稳妥为重,擅作主张退回了黎阳,请主公明察。”
郭图的脸色又是一变,那副丧气的表情,分明是诬陷落空,有些气急败坏。
军议结束,暗自庆幸的许攸和一脸恼火的郭图一同归帐。
不过袁绍得到冀州后,怕汝颖士人一党独大,便启用了审配、逢纪、田丰等大量的河北士人,一方面为了拉拢本地土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制衡汝颍士人。
沉默半晌,郭图恨恨道:“颜良今日害咱们汝颍士人在主公面前失了面子,这笔帐一定得找回,我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