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原本惊诧的表情却回暖许多,捋着胡子笑道:“子义将军你的见识,的确令许某刮目相看,不过你连千里之外邺城中我家眷之事都能猜到,却未免有些太神了吧。”
铺垫了这么多话,颜良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打开天窗说亮话。
颜良的表情变得肃然起来,刀锋似的眼眸中流转着冷绝之意。
许攸神色刷的一变,如遭一记晴天霹雳,脑海里霎时间空空如也。
许攸的表情黯淡了下来,沉默不语,似乎无法从反驳。
“先生是去是留,悉听尊便。”颜良摆了摆手,回答极是干脆。
当下颜良哈哈一笑,“子远先生既是不信,可敢与颜某赌上一赌吗?”
啪!
“据我所知,留守邺城的审配,与先生素有私怨,先生如今远在汝南,我料想审配必定会借着先生家人不法为名,陷害打击先生。”
颜良欣然道:“许先生果然有胆量,那咱们就击掌盟誓。”
“白马那一件事,郭公则做得是有一点过份……”
许攸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变。
可是这些年来,袁绍的猜忌心越来越重,脾气越来越大,对他的信任也越来越淡。
他的回答也在颜良的意料之中。
演义和正史中,留守邺城的审配这班河北士人,就是以非法敛财为名,把许攸的子侄下狱,逼得许攸盛怒之下,投奔了曹操,献了火烧乌巢之计。
颜良便问道:“子远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颜良见许攸那副样子,料想这位智谋之士对自己的种种举动已有猜疑,事到如今,也该是向他慢慢摊牌的时候了。
许攸的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暗忖:这颜子义粗中有细,确实有些谋略,不过他到底是一介武夫,焉能真的料事如神,我就不信他的预见力能比得过我!
袁家的危机,颜良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今日他的这一番话,正是要把许攸的给点醒。
“子义将军,你莫是想……想……想反袁公不成?”许攸结巴了半晌,方才战战兢兢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反”字。
颜良将酒杯放在了案上,许攸跟着微微一抖。
听到“霸业“二字,许攸精神微微一振。
许攸没敢直接质问颜良,委婉的提醒道。
这十多年来,从诛杀宦官到讨董之战,再到吞并冀州,横扫河北,许攸自问为袁绍东奔西走,功不可没。
种种待遇的变化,直到黎阳大帐的那场“嫁祸”,怎么可能不让许攸感到心寒。
惊骇之余,许攸又面露愧色,毕竟身为汝颍士人的他,跟陷害颜良的郭图是一党。
颜良笑了一笑,淡淡道:“看来先生也是一个顾家的人,不过依颜某之计,先先留在邺城的家人,只怕是祸不远矣。”
“我受的怨枉就不说了,先生你追随袁绍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那袁绍却听信逢纪的挑拨,把中了曹操计谋的责任推在先生你情报失误上,如此做法,难道先生你不感到寒心吗?”
“袁公是袁公,我是我,我为什么要为他折损自己的士卒?”颜良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说话之际,他一直留意着许攸的表情,从许攸的震惊的眼神中,他窥出了几分共鸣。
眼下颜良设下的这个赌局,却是给了许攸一个机会。
“盟誓就盟誓。”许攸也不含糊,挥掌而出。
他抬起头来,看着颜良那诡笑,隐隐觉着自己是着了颜良的道,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贼船。
“此役虽胜,但曹操仍不可轻视,我军将士宝贵,我可不想拿去跟曹操硬碰硬。”颜良淡淡道。
顿了一顿,他问道:“那若将军你预测错了又如何?”
“白马一役,我几乎命丧在关羽刀下,险象环生之下,方才逆转局势,为袁家旗开得胜。结果呢,袁绍却听信郭图的谗言,反要问我之罪,这样一个不辩忠奸的主公,我请问先生一句,他值得我颜良为他继续卖命吗?”
可是,万一颜良真的说中了呢?
如今大的历史走向仍未改变,颜良断定他方才所说的事,定然也会照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