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的表情黯淡了下来，沉默不语，似乎无法从反驳。

颜良便问道：“子远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几番思索，许攸傲气劲也起来了，便豪然道：“有什么不敢的，许某就跟将军你打这个赌。”

颜良字字如铁，落地有声，道出了心中的愤慨。

颜良对袁绍越来越不敬，竟是公然斥责袁绍为“不辩忠奸”，把许攸听得是心惊肉跳。

演义和正史中，留守邺城的审配这班河北士人，就是以非法敛财为名，把许攸的子侄下狱，逼得许攸盛怒之下，投奔了曹操，献了火烧乌巢之计。

“子义将军，你莫是想……想……想反袁公不成？”许攸结巴了半晌，方才战战兢兢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反”字。

他的回答也在颜良的意料之中。

颜良笑了一笑，淡淡道：“看来先生也是一个顾家的人，不过依颜某之计，先先留在邺城的家人，只怕是祸不远矣。”

颜良恭维了许攸一番，借机又把袁家的隐患捅了出来。

颜良欣然道：“许先生果然有胆量，那咱们就击掌盟誓。”

“子义将军用兵如神，胸有机谋，倘若自立为雄的话，不愁开拓不出一片基业，只是攸尚有家眷在河北，若就这般背叛袁公的话，只怕，咳咳……”

许攸越想越疑，眼看着堂中众人已散去，他却仍徘徊不去。

许攸的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暗忖：这颜子义粗中有细，确实有些谋略，不过他到底是一介武夫，焉能真的料事如神，我就不信他的预见力能比得过我！

啪！

不光是许攸，多少袁家集团的文臣武将，又何尝不是。

许攸神色立变，眉宇中皆是惊色。

如今大的历史走向仍未改变，颜良断定他方才所说的事，定然也会照旧发生。

“此役虽胜，但曹操仍不可轻视，我军将士宝贵，我可不想拿去跟曹操硬碰硬。”颜良淡淡道。

可是，万一颜良真的说中了呢？

你颜良是袁绍的部将，你手下的士卒也是袁家的兵，不是你颜良的私兵，你凭什么保存实力，不去为袁家卖命？

许攸苦笑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说话之际，他一直留意着许攸的表情，从许攸的震惊的眼神中，他窥出了几分共鸣。

当下颜良哈哈一笑，“子远先生既是不信，可敢与颜某赌上一赌吗？”

铺垫了这么多话，颜良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打开天窗说亮话。

颜良将酒杯放在了案上，许攸跟着微微一抖。

他抬起头来，看着颜良那诡笑，隐隐觉着自己是着了颜良的道，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贼船。

可是这些年来，袁绍的猜忌心越来越重，脾气越来越大，对他的信任也越来越淡。

“我受的怨枉就不说了，先生你追随袁绍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那袁绍却听信逢纪的挑拨，把中了曹操计谋的责任推在先生你情报失误上，如此做法，难道先生你不感到寒心吗？”

“袁公是袁公，我是我，我为什么要为他折损自己的士卒？”颜良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就赌我方才的预测，如果我说对了，那先生就得留下来，助我成就一番霸业。”颜良道。

这十多年来，从诛杀宦官到讨董之战，再到吞并冀州，横扫河北，许攸自问为袁绍东奔西走，功不可没。

“盟誓就盟誓。”许攸也不含糊，挥掌而出。

许攸神色刷的一变，如遭一记晴天霹雳，脑海里霎时间空空如也。

“据我所知，留守邺城的审配，与先生素有私怨，先生如今远在汝南，我料想审配必定会借着先生家人不法为名，陷害打击先生。”

许攸大惊，急道：“将军何出此言？”

“是啊，袁家隐患重重，就算战胜了曹操，早晚也会陷入内乱，难道我真要为袁家殉葬吗？”

“袁本初外宽内忌，麾下士人争斗不休，偏他又偏爱幼子，如此这般，早晚内部分裂，以颜某之愚鲁，都不愿做袁家内斗的牺牲品，难道凭子远先生的远见，却甘心为袁家殉葬吗？”

惊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