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宝瓷,伸手去揭她脸上的面具,只是粘得太牢揭了几下却没能揭得下来。
宝瓷努力想从笑笑脸上看出什么痕迹,可是他脸上已完全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哭过。她只能盯着那冰肌玉骨,凤目漆黑,一瞬心悸。
不同于她记忆中的笑笑,和梦里梦到的也有些不一样,笑笑真的长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子,他身上的冷冽明明已经渗进了骨子里,却又从那冰雕的玉骨中透着几分慵惫,那种懒懒的惫怠说不清是给了他从容的优雅抑或是无法接近的不可一世。
他依然是莲,却不再是开在清晨薄雾里的那朵莲尖儿,褪了那惹人的清新茫然,仿佛只是一个转身便已成了高岭之花,在冰雪的崖顶怒放得毫无温度。
对了,只有对于她来说才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对于笑笑,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得足以让他褪变,只有在看着她时软下来的神情里,才能窥见些许熟悉的痕迹。
不过她一定是梦里有过一回对于半陌不生的笑笑的适应期,所以现在才会有了抵抗力,可以这样自然的面对他。
笑笑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变得好深,让她辨不清里面的情绪。宝瓷想着要怎么来打破这沈默,随意摸着自己的脸扯道:“这个面具好像是不怎么样的,拿下来还挺费劲的……”
笑笑的声音很轻的打断了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
宝瓷一怔,为什么要他来说对不起?再怎么样也不是他该说……
笑笑却轻抚着她的脸,与手上的轻柔不同,那目光那么深,像要把她看进眼里去,轻声道:“对不起,我该好好守着你的……”
他把宝瓷弄丢了。
又一次,只能让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宝瓷的心被狠狠的刺痛,就算是她这个不解风情不知疾苦从来都不开窍的,这一刻也只剩下心疼。
——她的笑笑为她做了那么多,这世上再不会有另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可他还觉得是自己的不足。
她胸口好堵,心里一急忍不住急得都要哭出来——“才不是,我不要笑笑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带来那么多事,笑笑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笑笑没有让她说下去,他低下头来轻轻啄在宝瓷唇上,让她愕然的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只是轻轻的啄,像怕碰碎了一个梦。
直起身时笑容依然微苦,他认真的看着宝瓷,似确认一般:“你是真的回来了吧?”
刚刚被他一吻堵回去的酸涩又泛了上来,宝瓷扑进他怀里用力蹭蹭,“嗯,我回来了。所以笑笑什么也不用再做了,我们这就想办法离开,离这些人远远的!”
——很明显“这些人”是指的谁,她才不要让笑笑继续留下给老妖婆荼毒!
可是笑笑的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抚了抚,淡然无温的声音却道:“不,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宝瓷一惊擡头,因为这样的话不像是笑笑会说的——不,是不像是她认识的笑笑会说的。
笑笑似带了几分歉意般,却有着淡淡的坚决,“宝瓷,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天下盟这一桩可以放下,我不必再听爹爹的话去称霸江湖。但是有一件事是必须做的——江湖我不要,沧溟水榭却必须易主。不将水榭彻底从爹爹手里夺来,我们是没有安宁的。”
他已经看清了,再也不会抱着任何天真的想法。
宝瓷略略惊讶的看着他,“可是,水榭现在的门主不是你大哥吗?”
笑笑浅笑摇头,“大哥不过是个幌子,爹爹在水榭的统治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的。”
所以他即使退位也依然可以轻易决定谁是下一任甚至下下任门主,那就是他的爹爹笑无情。那个实力已经强到非人,内心却有如一个黑洞般的人。
他想他已经了解了爹爹,也不再怨恨他,可是既然各有立场那也就不能埋怨他为自己打算,是么爹爹。
甚至于这样的结果也许早已可以预见,只是您根本不在意而已。
这不再是宝瓷熟悉的笑笑了。
若在以前,她没法想象笑笑会这么做。甚至连笑笑娘都多虑了,他见到宝瓷不但没有露馅儿,还打算的更长远。
宝瓷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也许这样才是好的,不用担心笑笑一时冲动,知道他会把一切打算好。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胸口什么地方闷闷的疼,只想笑笑永远都是过去的样子就好了。
成熟也许不是件坏事,但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