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灯拉着苏望笙往楼上走去,似乎是打算收拾包袱离开,但是却被那个方脸少年叫住了:“你就这么带着她走了吗?我师兄还尸骨未寒呢。”
姜灯朝他看去,语气不善:“怎么,你师兄尸骨未寒是我们害的?在座的都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自然要离开,难不成还要留下来看你们的脸色吗?”
“余道友觉得呢?”她看向余行舒,面无表情的。
余行舒对上她的目光,似乎从里头看出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下,垂下眼,低声道:“姜道友自便。”
那方脸少年震惊地看向余行舒,却见她微微摇头,似乎是让他不要多言,方脸少年愤愤地走开了。
姜灯带着苏望笙上楼了,洛明语追了上去,她看着收拾东西的两人,问道:“姜道友,你们真的要走啊?”
东西不多,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姜灯笑道:“不然呢?这地邪乎得很,搞不好要命丧于此。我也奉劝你一句,快些走吧,这个地方的邪祟不是你能对付的。”
她拍了拍洛明语的肩膀,带着苏望笙下楼了。
楼下围了不少人,都紧盯着她们,不过倒是没有敢出来阻拦的,毕竟唯一受害者淮天宗都没出面,他们可不想做出头鸟。
姜灯带着苏望笙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顿住了步子,回头对所有人道:“诸位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到守烛门找我,姜某一定不躲。”
几乎没有人敢说话,只有一个洛明语追过来,气喘吁吁道:“一路小心啊。”
“我会的,”姜灯冲她笑笑,“你也要小心。”
说罢,她就带着苏望笙离开了,马车已经被伙计牵过来,停在门口了,姜灯扶着苏望笙上马车,而后坐下,一拉缰绳,上了路。
说是天气晴朗,其实并不是,只是没有雨,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估计没多久又是一场雨。
马车里的人没说话,姜灯怕她郁结于心,于是开口道:“阿笙啊,我俩搞不好今夜要成为落汤鸡啊。你要是冷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让你抱抱……”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淡淡的青竹香便萦绕在了鼻尖。
姜灯惊得手抖了一下,险些偏了方向,她稳了稳缰绳,而后才道:“你不要突然搞这套啊,吓死我了。”
“抱歉。”身后之人闷声开口,但是却抱得更紧了,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姜灯颈脖,烫的她缩了缩身子。
“哎呀,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何必搞得这么严肃呢?你看你,哭哭啼啼的,乖,把眼泪擦擦,我给你讲讲我捉鬼的故事,一般人我还不说呢。”
苏望笙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半阖着眼,嗓音很低:“你是第二个这么相信我的人。”
姜灯忍不住问了一句:“第一个是谁?”
那个小妾吗?
姜灯脑海中浮现两人交谈的样子,脸色有些不自然。
“是我母亲,”苏望笙的声音越发轻了,像是要散进风里去,“那个和尚说我是妖怪转生,会祸害全家,所有人都信了,唯有我母亲觉得我不是祸害。他们把我母亲关起来,要烧死我,我被绑在柴堆之上,点燃了火……但我没有死,我母亲及时出现救下了我,她身上有血,似乎是把门撞毁了出来的。苏常要拉开她,我母亲不愿意,最后她……”
“……她撞死在了柱子上,”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她用自己的死换了我的生。”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看着柔弱温和,可撞向柱子的力气却大得惊人,鲜血四溅,随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含着泪的眼睛看向自己,似乎想要最后嘱咐自己几句,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了。
那是苏望笙的八岁生辰,她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苏常也许当真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母亲的,于是他不再管那些人如何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杀她,只是将她送去了乡下。
“谢谢你,”她哽咽着,死死抱住姜灯,“谢谢你相信我。”
姜灯拉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有口气闷着,吐不出也咽不下,好半晌她才开口:“那群人有眼无珠,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计较。阿笙,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但能和你相识的不过几十人,其中很多都是不了解你的,但总会有那么几个愿意信你爱你,我很高兴能是其中之一。”
“不哭了,好不好?”
姜灯空出一只手,稍稍偏过去,为她擦了擦眼泪,轻笑道:“我们没必要为了一群不重要的人难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