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两层的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李存孝与何必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咸豉芥末羊肚盘、椒末羊肉、五味蒸鸡,并三两道时蔬、果盘。 菜品丰富而不铺张,两人喝的也是低度数的米酒,算是普通老百姓常见的饮料。 何必入席之后,一直在留心观察李存孝的神情,此时见他并未有不快之色,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他父亲是外城的大粮商,家财雄厚,真要请客,便是去内城有名的醉春楼也玩得起。 但何必同样明白,他和李存孝交情尚浅,若真的去了那等销金窟,出身贫寒的后者只怕会坐立难安,还怎么吃饭喝酒? 交情要由浅入深,请客不也一样? “李兄弟,这家的羊肉虽然调味算不得上佳,但选材极好,我每次来,是一定要吃这盘椒末羊肉的” 何必劝菜殷勤,李存孝也不客气。 带皮的羊肉肥美多汁,入口轻轻一抿就烂了。胡椒的味道沾满口腔,过瘾的同时,一口微甜的米酒随之下肚。 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天的气氛也逐渐热络,两人也互通了家世,聊起进入镖局的经历。 何必的想法慢慢有了转变。 他原本听说,李家兄弟有一人在张总镖头府上,所以也是像其他人一般,以为二人互相帮衬,说不得李木叉办事得力,上面的大人物指缝里漏一点资源下来,就足够李存孝在一众普通伙计里遥遥领先。 可谁曾想,李存孝弟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张家小姐的书童而已。处在这个位置,便是再怎么用心做事,也不可能让总镖头青眼有加,赏赐妖魔肉下来。 如此一说,这李存孝竟然真的是靠自己突破感气? “.....原来李兄家中如此艰难,看来那些闲言碎语,当真不实,我也是人云亦云了” “我自罚一杯” 李存孝当然不会让别人吃罚酒,立刻陪了一杯: “何兄不必挂怀,毕竟我是好运得了总镖头恩遇才进的镖局,难免流言蜚语”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我现在只是用心练功,想要拿捏气血。些许议论,于我前程又有何碍?” “说得好!好一个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不卑不亢,心存志向又脚踏实地。成熟干练,完全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何必不禁对李存孝多出几分欣赏。 原本,他确实是奔着李存孝“府里有人”来的。君不见朝廷大臣都要攀附宦官,图什么?不就是有了天子身边人好办事吗? 如今当然没戏,但是五年六年之后,等李木叉长大,说不得靠着给四小姐当书童的情谊,就能在张府捞个差事。 加上李存孝自身天赋又不差,至少是个镖师,如今更觉其非凡人。 光这些,就足够他投资一二了。反正不过花些银两而已,难道他何大少缺钱? 想到这里,何必的语气热络起来: “我佩服李兄的志气和毅力,不过武道一途,光靠这些,也还不够” “想必你也感觉得到,比起我们当下练功的进度,镖局提供的药汤,有些不足” “李兄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妖魔肉吗?” “何兄的意思是.....” “这妖魔血肉对于武者,乃是大补之物,但被内城的几大家牢牢把持,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不过为兄这里,倒是有一些别的渠道,李兄若有兴趣,过几日我可带你去看看” 李存孝脸上恰到好处,流露窘迫: “我自然是感兴趣,可此物必然贵重......只怕财力不足” 何必豪气一挥手,“无妨” “我颇有家资,李兄大可先用着,日后手头宽裕,再还不迟!” 成了! 李存孝目的达成心中喜悦,何必也为结交潜力股暗自满意,两人谈话越发投机。 后者也是好人做到底,干脆就提前叮嘱李存孝服用妖魔肉的禁忌,免不得就提起自己夜御十女的荒唐事。不过李存孝可不是来听小黄书的,趁着对方喝酒的空档打断道: “何兄,你知不知道崔镖头是什么境界?” “不好说。我曾听家中雇佣的一个武者讲,气血盈满,筋骨皮肉” “但崔镖头或许还在筋肉境界之上,总镖头就更加深不可测” 李存孝若有所思,何必也是目光幽深,不知想起什么: “但不知为何,那人对气血之上的境界讳莫如深,就好似这城中武馆镖局一般做派,我本以为是这些高手心照不宣,但吃过妖魔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