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呵呵呵呵……”崔嘉宁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你可知我当日为何冒险孤身一人离家?你可知我离家后在外漂泊,吃了多少苦?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永远是光风霁月的侍郎府嫡长子,都是因为你,为了你的名声,为了你的仕途,端午宫宴那事以后,娘亲就同吴妈妈商量,要将我送往寂照庵,我才十六啊,花一样的年纪,就要常伴青灯古佛。那个时候,你们又有谁想过,我是崔府的大小姐!是爹娘的亲女儿!是你的亲妹妹!”
众人被她一通质问说得哑口无言,明明正堂聚了许多的人,这时却个个如同被人掐了脖子的老鸭,大气儿不敢出。
崔嘉宁再次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掸了掸裙边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多说无益,崔侍郎快些领着家眷行礼吧。”
崔互此时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全靠管家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崔嘉言看着自己亲爹这副样子,似是不忍,刚咬牙迈出一步,正欲向端坐在上首的妹妹行礼,就见崔嘉宁突然站起来道,“折腾这么久,也饿了,罢了,摆膳吧。”说完就循着记忆,向府中用膳的西花厅走去。
一时之间,倒叫崔大公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是在原地愣了半晌。
菜品陆续上桌,分别是荤菜六品,素菜六品,外加汤一品,冷盘一品,点心两样。
崔互因为气得厉害,回房歇息了,并未出现在桌上,妾室们都是在各自的院儿里自己吃,是不能上主桌的。是以偌大一桌席面,就薛琬、崔嘉言、崔嘉宁三个主子,崔嘉宁施施然坐在了崔互平日坐的主位上,看着自己亲娘同哥哥一副捏着鼻子作陪的模样,心中快意不少。
再看眼前的菜色,虽说是薛琬吩咐后厨尽力整治出来的席面,但仔细一看,没什么精贵菜,看来崔府确实大不如从前了,内里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崔嘉宁夹了一块儿水晶脍,刚尝了一口,便用帕子掩着嘴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腥?”
一旁见她动筷的两人,正欲提筷夹菜,听见这么一句,一时之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崔嘉宁又用羹匙挖了一勺蟹粉狮子头,尝过之后评价道,“软烂黏腻,全然没有蟹粉鲜香。”
“当”的一声搁了羹匙,用锦帕按了按嘴角,起身离席了。
崔嘉言在她走后,也装不下去了,他平日哪里受过这等闲气,起身同薛琬告罪后,径直回了自己院儿里。
徒留薛琬坐在桌前,面对一桌子菜,却食不下咽,尽是心酸苦楚。经此一遭,她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十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夫君,儿女,仿佛一个个都在离她远去,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崔嘉宁大步走出崔府,站在府门前回看这个曾经是“家”的地方,只觉心中畅快,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过。
萧月卿第二日出宫视察铺子,打算在年前点账,看看各个铺子生意如何,也好根据盈利数额给铺子上的人打赏分红,安排年节一应事宜。
因着出宫时间尚早,先去清风茶楼坐了坐。此时,正听着向云绘声绘色讲述成王侧妃在崔府的所作所为。
萧月卿只觉人的因缘际遇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自己当初留下崔嘉宁,没想到她还能有今日,在盛京城坏了名声,去了兖州竟翻身做王妃了。如今又凭借一己之力,就让崔府那群讨人厌的个个乖觉的像鹌鹑,不得不说,这姑娘杀伤力还挺强的哈。
再有就是,向云你不去说书真的可惜了。
萧月卿趴在三楼临街雅间撑起的和合窗边,望着底下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许是快过年了,不少人家都出来置办年货,看着比往常热闹。
忽然,在长街那头看到个熟悉的人影,不是崔阑又是谁?
崔阑打头骑在马上,后头跟了四个,一行像是出来办差的样子,正向这边行来。因着人多,马儿也走得格外慢些,当头的崔阑便格外打眼,一身威风凛凛的宝蓝麒麟服,脚蹬马靴,腰挎横刀,乌纱烟墩帽的系带在下颌收紧,配上眉眼深邃,肤色冷白的一张脸。
惹得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大邕自开国以来历经几朝,无甚大的灾祸战乱,百姓生活还算富足,于是逐渐形成民风开化,百姓尚美的习俗。
如今的崔阑,不是前世威名远播,在民间可止小儿夜啼的“玉面阎罗”。打马而过,虽然冷着个脸,瞧这衣着打扮,百姓只当是官家当差的,并无惧怕避让之意。
有那胆大的,从人堆里抛了张绢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