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色,手段又凶又狠,专往人逆鳞戳,戳完又笑吟吟的与人谈笑风生,这人笑起来都带着一股子轻蔑,不屑又讥讽。
我明明不喜欢她的性子,孤傲要强,太难伺候,却没想到有一日会栽在这人手里。
视线不受控制,总是追随着她的身影,对於她大胆逾越的行为包容度越来越高,她放肆,她无礼,我面上肃然实则心里并没有多在意。
但我还是低估了这人。
夜里寂静,百里兮坐在矮桌前,热茶的水汽腾起,模糊了她的脸,我不知她来找我所为何事,但她既不开口,我也没必要上赶着问。
“臣今日前来也没什么大事。”百里兮说,“只想和皇上聊会儿。”
“聊什么?”
“臣好奇啊。”百里兮嘴角轻扯着笑,语调拉得很长,“皇上登基许久,却还未纳后,这是为何?”
我心里倏然一跳。
百里兮手轻搭着桌沿,身体往前倾:“莫不是,心里有了人?”
我紧绷着脸直盯着她没说话,我该说什么?说我心里的人是你?这是一个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百里兮啧了声,猛地凑近,我呆怔片刻,就感觉到她屈起指尖在我耳垂边弹了一下,听见她用气音说:“别装了。”
“皇上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臣身上。”
这人就是这样,她明明是在笑,含着笑意的眼风情万种,但语气里就是听不到半点笑意,淡到漫不经心,带着微微的讥讽。
我收紧手指,冷眼看她:“好大的胆子。”
“承让。”
百里兮笑了一声,擡手摸着我的后颈,偏头,红唇贴着我的侧脸,嗓音含糊:“皇上喜欢臣,就不在乎臣的答案吗?”
她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体香,在这静夜里更是让人无法忽视,我怀疑这女人有毒,不过几句话,几声笑,须臾就让我失了神智。
我大力的握着她的颈子,声音很沈:“什么答案?”
百里兮望着我,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寒意,她起身拉开距离:“臣的答案是,皇上不必再费心思。”
好一句平淡的不必再费心思。
我沈声笑了:“若是朕不打算罢休呢?”
“怎么?皇上是想许我个后位?”
我站起身,轻敛着眼,擡指捏起她的下巴:“倒是真敢想,无名无份,充其量一个床伴罢了。”
对於百里兮这种女人,若是玩真感情,没几个人玩得起,一个收不住便会伤得遍体鳞伤,於她而言,只要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掏心掏肺都是拙劣之举。
只有看似不在乎,才能让她放松警惕,相互玩玩,是她最想要的的状态。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几年,记不清了。
宫中进了一批巫医乐师,我自是不信这些邪术,原想找人将此打发,但未料到,主上要留下这些人。
画镇招魂?真的能招回兄长吗?
我虽不信,却也带来一丝微妙的期待,那群巫师整日叨叨念念,选址选材,从民间搜罗的巫术成堆的往皇宫搬,大费周章后换来一句:“现世有亡灵所憎之人。”
我当场就气笑了,恨不得把这些装神弄鬼的家夥砍了。
回头去看主上时,就见他怀里抱着一只老猫,垂着眼不知在看什么,我心里泛酸,终是什么都没说。
南国史书记载开国皇帝至当下的所有大事,距今一百多年,只是,从某一天开始,里面没了一个人的名字。
史书一段话,就是人生在世的岁月,后代王朝回顾历史,断然不会在几行字间多做停留,被抹掉的历史痕迹,更不会有人深究。
当听完史官的话,我又忍不住想,若是后人从残缺史书或是野史中了解到南国首任首辅白楚,是否会心存疑惑?又或是会加以考证?
主上跌宕起伏的一生,就只存留几个字。
后世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