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梦

“快丶快跑！”

“快跑！”

“走啊，走——”

凄厉的喊声伴着刀刃砍入人体的声音戛然而止。

山林里的风吹得又冷又急，昏暗的月色映照地山林里的一草一木，阴森斑驳。

月光下，一个半大少年背负着一名女童在山林里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似有噬人恶兽在追捕。

“小丶哥哥，阿媛，好疼。”女童稚嫩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阿媛，再丶忍丶咳咳丶忍，我们马上就到丶咳咳咳丶城里了。”少年一边咳喘着一边安慰着身后的女童，脚下的步伐很是沈重。细细看去，便能看到每一次迈步，在地上都落下淅淅沥沥的血迹。

少年身上的衣裳满是血迹，脸上一片灰白，眼中带着泪水，他眨了眨眼，把眼中的酸涩眨去，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咽下翻涌上来的腥甜。

“快，在前面。”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少年无神的双眼泛起一阵阵迷糊，快点，要快点，不能让他们追到！

“小丶小哥哥，你丶把我丶我放下，自己丶跑……”小姑娘同样是一脸的苍白，细细的胳膊擡了起来，想从少年的背上挣扎下来。

少年本也无力，小姑娘这一挣扎，他的双腿猛地一软，跪倒在地上，背后的小姑娘也随之跌落下来，少年急忙回身，不知小姑娘是否又伤着了。

“阿媛，你丶咳咳咳丶你丶呕……”少年咳得厉害，忍不住地呕吐起来，他惊慌地伸手捂住嘴，指缝里不断地滴出血来。

小姑娘双眼泛着泪水，一手捂着小腹，捂住的小腹处隐隐地渗出血来，一手握住少年的手，很冰凉。

“小哥哥，你丶自己丶走！”

“阿媛丶咳咳丶坚持丶一下，我们丶一起走。”少年俯身又吐出一口血，伸手拭去嘴边的血迹，低头看着小姑娘，眼中是深深的哀求和歉意。

小姑娘喘了一口气，眼角不断滑下泪水，她好疼好冷好累，她知道小哥哥也很累了，小哥哥受了好多伤，流了比她多得多的血，她都这么疼了，小哥哥应该比她还疼吧。

她不想拖累小哥哥了，反正爹娘没了，哥哥没了，家里就剩下她了，她想去陪家里人。她想爹娘，想哥哥，想家里温暖的床和香甜的糕点。

“阿媛，阿媛，不要睡，好不好？我们很快就要到城里了。”少年看着小姑娘即将合起来的双眼，嘶哑着声音喊道。

“我想，爹丶娘丶还有哥哥，阿媛好疼好冷！”小姑娘木然地呢喃着，双眼不断地涌出泪水，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一家明明只是路过。

少年擡手拂去她的泪水，指尖莫名地抖着，少年吃力地抱起小姑娘，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口中不断地道：“对不起丶对不起丶对不起……”

“阿媛！”一声惊呼从床上传来，军帐猛地被掀开，荣铭大步流星走进来，看到床上男子满头冷汗地睁开双眼。

“可算醒来了？臭小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那么拼命！你这次差点就进英烈祠了。”荣铭满脸嫌弃地嘟囔着，但手上动作却很小心，慢慢地掀开床上男子的衣裳，只见男子腰腹间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已经沁出血色。

男子吃力地擡手抹了一把冷汗，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荣铭，这次又麻烦你了。”

荣铭撇了撇嘴，语气冷硬地道：“陆安衍，你丶算了，你自己明白就好。”

他沈默地开始给陆安衍血肉模糊的伤口换药，解下绷带时，黏着血肉的布条扯到伤口，他看到陆安衍本就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陆安衍握紧双手，死死抿着嘴，一声不吭。谁能想得到，十年前金尊玉贵丶鲜衣怒马的少年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满身伤痕丶隐忍苍白的青年。

“安衍，又做噩梦了？”荣铭处理好伤口，轻轻地替陆安衍盖上被子。

陆安衍精神略微有些恍惚，随口说道：“荣铭，快到年关了。”

“是啊，又一年了。你前些日子带着平西军把西戎那些小崽子收拾了一顿，今年边民应该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荣铭，三天后，我要启程回京。”

荣铭一惊，猛地起身，声音拔高：“你疯了！没有圣旨，边关将领不得随意回京。何况，就算有圣旨，你现在的身体也动不得！”

“荣铭，半个月前丶咳咳，我丶咳丶就向皇上请了密旨，皇上准我回京。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