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书张开双眼。

作为一本书，它是不需要睡觉的。它看着陈笑的脸，封皮上的眼睛变换了好几个表情。

何潜行失算了。

有些记忆在苏醒，何潜行是没办法掩盖的。

不仅仅是之前的记忆，还有更古老的……

人皮书有些惋惜。

如果他没能这么快“跨过来”就好了。人皮书心说，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夺取你的身体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根同源的生物，毕竟，缝合我身体的，就是你“陈笑”的皮呢。

————

陈笑又做了一个梦，不对，应该说是“看到”了过去——

意大利，公司。

午餐的时候，陈笑手机响了，他没仔细看，直接接了起来。

“陈笑，你现在有空吗？”电话里传来了陈书言的声音，“我现在在机场。”

陈笑看了眼手机，确认了电话，没错，真的是陈书言：“你怎么会在这边？”

“我被陆总打发出差，放心，不是这边，是去米兰，顺便公费来看你一眼。”陈书言说。

“我请假吧。”陈笑看了手中咬了一口的面包，默默收好，在同事赵晶晶欲言又止中去了组长办公室，“你中午吃了吗？”

“没有，等着你呢。”陈书言说，“你可怜的哥哥可不像你这么好命，有一个总裁养着。”

陈笑强忍住自己内心翻白眼的冲动，这个总裁也没有给他发零花钱好不好。

请了假，也没什么东西可带的，手机塞到口袋，直接出了公司：“订了宾馆了？”

“没有。”陈书言说，摆明了想要白，嫖。

“那你先打车到我家？知道地址吧。”

“带我去你们家，何总同意？”陈书言开玩笑地说。

陈笑说：“他也不是每天都回来。”昨天回来了，应该好几天不会回家了，几天之后，哪里还会有陈书言留下的痕迹。

两个人在一片历史建筑前碰面了，再往里出租车就进不去了，这是陈笑三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哥哥。陈书言和他想的一样，只带了一个手提包，其馀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们去哪吃？”陈书言张开手问。

“委屈陈助理去我家吃饭了。”陈笑说，“离发下个月工资还有好几天。”陈书言没什么意见，两个人进了一座古老的建筑钟，菱形格子的拉门电梯，等着电梯吱呀呀往上走，这楼的电梯估计都有一百多年了。

很快到了顶楼，整层楼都被何潜行买下来了。陈书言拉开电梯门，进了玄关，换了鞋子，推开门，极简风格，被桌子上的纸巾丶条纹的桌布丶门口的花束破坏的一干二净，家里很干净，从门口可以一眼望到里面。

“你家弄得不错。”陈书言盯着墙上的钟说，“我送你的的东西，还好好留着。”

“何总似乎不太喜欢。”陈笑说着，把手机放到桌上，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何总这个人，特别保守。”陈书言看着出来探头的小鸟说，“我按照他的喜好买的，他只是不喜欢别人送钟而已。”

陈笑楞了下，才明白了，钟这玩意一般事不能当作礼物的。送钟，送终，明摆着在骂人。

“那你还送给他。”陈笑翻了个白眼。

陈书言笑得意味深长：“那你还把它摆出来。”

陈笑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眼神中全是心照不宣，这又是一场试探，几个人都在试探彼此的底线。

这么活着不累吗？

累，却也只能这么活着。

陈书言说：“陈笑，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靠着吸食别人的血液为生。你有这个天赋，哥哥绝对不会看走眼。”

陈笑摇摇头：“何潜行不喜欢那样的人。”我要是太有心机，很快就会被何总抛弃的。

陈书言靠在墙上：笑笑呀，你自己都没发现吗？你已经把何潜行当作自己的目标了啊，不断揣摩着何潜行的喜好，给自己戴上面具。一个有野心丶有手段的人，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

陈笑回厨房忙碌，他一直在这边，陈书言在他们家走了两圈，这处房子几年前来过一次，那时候陈笑才搬进来，里面一切干干净净，他当时只觉得这里好小，比起郊区的别墅，小的更像是一个家。

何总的书房是这个家里最特别的地方，别的地方，多多少少有些点缀，唯有这里，线条利落，一看就只有何潜行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