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将信中内容看一遍,便将视线定在了“病危”二字上。
方镜泽擡手抹了眼角的泪花,说道:“我要尽快回去,否则我就见不着我爹最后一面了。”
徐满茵攥皱了信纸,自语般说道:“我们分明商量好一起考试,一起等放榜的。”
“人算不如天算,抱歉了,满茵。”方镜泽满脸愧疚。
……
为了让方镜泽尽快回到家中,少受跋涉之苦,徐满茵将自己身上一大半的钱财都赠与方镜泽。
方镜泽婉拒了徐满茵的好意,扯出一丝微笑道:“我还不至於连回家的钱都没有。”
“可你是要尽快回家的,一路上肯定要换乘许多辆马车。”徐满茵说着便把一包银子往方镜泽手里塞,“你就收下吧。”
“京城物价昂贵,你这点钱恐怕还不够你在京城生活十天。”方镜泽将银子推回徐满茵怀中。
……
方镜泽上了马车,徐满茵看着那辆越跑越快的马车,心中无限悲戚。
方镜泽走后,徐满茵便觉得这春闱的日子比他与方镜泽相处那段时间还要长。
许久之后,杏榜终於出来了。
徐满茵榜上有名。
同年四月,徐满茵参加最后一道考试,最后金榜有名,留任京官。
白驹过隙,三年时光眨眼间便过去了。
留任京官的徐满茵已凭着卓越的政绩,升了四品官。
“镜泽应该在赶来考试的路上了吧。”徐满茵望着湖边刚发芽的柳枝,心想着。
自从方镜泽离京,徐满茵就没再与他联系过。
徐满茵想过与方镜泽互通书信,只是不得方镜泽具体的地址,恐送错他人。
此番,徐满茵以闲散无事主动揽了登记今年来京考试的学子名单。
三年过去了,方镜泽怎么说也守完三年孝期,来京考试了。
徐满茵笃定方镜泽是会来京考试的,因而未曾倦怠过这项登记的工作。
可他等到登记截止的最后一天,日头西斜,华灯初上后,还是没能等到方镜泽的到来。
“徐大人,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坐着呀?”正要回家的大人路过这里,热切的问道。
“再等等吧,兴许还有些考生在路上耽搁了,因而未赶得上报名。”徐满茵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已褪去了年轻时的青涩,磨练得成熟稳重。
“别等了,错过了报名时间的考生就让他等下一次考试。哪有让朝廷官员等候的理,徐大人也不应破这次例,免得增加下一次考试负责登记考生信息官吏的负担。”
徐满茵连声道“是”,并收拾起桌上的书册。
这一年春闱,方镜泽没有来考试。
徐满茵又升官了,成了三品官,可以每日上朝参与朝政,手中的权势也让他人恭维忌惮。
方镜泽如何了?徐满茵思及此,便惆怅得食不下咽。
“夫君既有府邸田亩又有华裳美酒,妾实在不知夫君为何发愁?”
徐满茵已经娶妻,发妻出身名门,温柔贤淑。
“我有一好友,已有多年未联系,不知他现下如何,故而发愁。”
“为何不与他互通书信?”
“我只知他家在象郡圩汀,却不知他是住在县里还是村里,便是寄信过去了,驿使不知将信送往何处,信也就被留滞在圩汀,送不到他的手中。”
“不会。大人只需将好友的名字写上,再亲自去送信,信便会送到好友手上。”
“何以见得?”
“大人您可是三品京官呀,圩汀那些官员都没有您品阶高,他们就算不为着讨好您,也不得扫了您的颜面,势必为你找到您的那位好友。”
徐满茵恍然大悟,当即拟书两封,都寄去象郡圩汀县衙。
书信寄出半月有馀后,徐满茵终於收了一封回信。
“满茵兄亲启,那年一别便是五年,这五年时间里,我忙着娶妻生子,谨遵母命给方家留后,因而未曾传书於你。那日收到你寄来的书信,我喜不自禁的同时也深感愧疚。”
“……你现在位高权重,言行举止都应三思而后行。我这等俗人本是无缘与你结交的,却只因那日寒春夜,我在那破庙中赠了你一块温热的烧饼,你才惦念如今……”
“一块烧饼而已,谈不上生死之交,你也不必挂怀,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这是一封亲笔绝交书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