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碰见唐秋实。
一日午后,吕宁躺在藤椅上瞧话本,没过多久泛了困,一歪头便睡了过去。
吕云川担心他着凉,回屋拿来毯子想给他盖上,回到小院,却见唐秋实走近吕宁。吕宁仍在睡梦中,他素来睡得很死。唐秋实撑着藤椅扶手,俯下身子向吕宁压去,嘴唇凑近他面颊,似是要亲吻他。
吕云川怒不可遏,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冲过去低吼:“你做什么!”
唐秋实吓了一跳,他直起身子,吕云川凤眸冒火,几欲要将他瞪出两个洞来。
他那些心思唐秋实皆能猜到,见他如此愤怒也不甚惊讶,只耸了耸肩,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退至一旁默然坐下。
吕云川轻手轻脚为吕宁盖上毯子,见唐秋实不走,也挑了个凳子坐下。
二人俱都担心自个离开后,对方会对吕宁做些什么,於是双双守在那儿,谁也不动。
半炷香后,徐烨背了筐药草回来,见两个楼主都凑在这:“你们开会呢?哟,还有个睡觉的。”
他路过几人,回了医馆。片时后,他出来晒药草,见二人仍旧一言不发地呆坐在那儿:“你们很闲?”
唐秋实眯眼一笑:“可以这么说。”
徐烨搁下要晒的药草,回屋又搬了一箩筐:“没事就来帮我分拣药草。”
手上有事儿干,分散了二人注意力,气氛总归不再那么低沈。
吕宁伸了个懒腰,甫一睁眼,迎面撞上三道视线:“你们为何都在这儿?”
徐烨手上动作不停:“他俩搁这互翻白眼呢。”
吕宁问号脸,在他印象中吕云川同唐秋实并无龃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谈?”
唐秋实见吕宁醒了,徐烨也能在这儿盯着些吕云川,便起身打算离开,他向吕宁递去一脸微笑,并不作答。
当晚,吕云川去吕宁寝舍找他,却扑了个空。他直觉不妙,忙跑去唐秋实住处,暗中观察,果真见着了吕宁。
他们二人坐於靠墙的石桌旁,唐秋实举起酒壶邀吕宁共饮,吕宁自知酒力不济,推开了他递来的杯子。唐秋实执意要他作陪,吕宁接过酒盏,陪他小酌几杯。
光线昏暗,吕云川瞧不见二人面上神情,但他想都能想到唐秋实笑得能有多开心,不禁紧咬后槽牙。
唐秋实再次拎起酒壶为吕宁斟酒时,吕宁却说什么也不喝了。吕云川晓得吕宁极有分寸,他知晓自个醉酒的度在何处,临近这个度,不论他人如何劝他皆不会再饮。
唐秋实见此,不再坚持,他低头片刻,而后擡首起身,身子微微前倾,同吕宁说了些什么。距离远,吕云川听不真切,话音落后,那边二人一时陷入沈默。
吕云川大约能猜到唐秋实话语内容,他呼吸不自觉慢了几分,手掌握拳,僵立不动,这片刻时间变得漫长无比。
他承认,他怕了,是他瞻前顾后,是他胆小如鼠,是他死憋着不肯说,才会叫别人抢先去。他很怕吕宁就此答应,只略一想想他们走在一起的情形,他整个心脏便抽得生疼,他的养父,他的望舒,他半分也不想让给别人!
吕宁倏然起身,转而意欲离去。唐秋实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像是怕吓跑了猫似的。吕宁停下步子瞧着他,并不躲避,可当唐秋实将他堵在墙角时,吕宁坚决而又不容置疑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吕云川深深地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掀起漫天尘埃。
日后,吕云川发觉,不论何时,吕宁皆会同唐秋实保持十馀米开外安全距离,白玉楼内,他恨不能绕着东楼走,实在躲不开,也是礼貌性地对他微笑,过於礼貌,便成了生疏。
他原本想着,若吕宁拒绝唐秋实,他便立马表露心意,可眼下他犹豫了,他怕吕宁若是拒绝他,他亦会落得同样后果。
思及袁满,他不由自嘲一声,连个小姑娘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