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碎琴
我醒来时,耳畔是一声巨响,恰如惊雷。
心脏有如长针刺入般痛,我撑着身子起来,模糊的视线还未清明,鼻腔里已有温热的血淌出来。
“眠眠,眠眠。”伽萨忙扶住我的肩,擡手帮我擦去面上的血。他一遍遍唤我的名字,直到我晃了晃头,终於看清了他的面孔。
“打雷了?”我恍惚地盯着他,又擡眼往窗外亮堂处去寻。良久才发觉自己身在冬日的万明,天阴如盖,实在不是会打雷的样子。
“不曾打雷,别怕。”伽萨用力地捋了捋我的上臂,蹙眉向响声处看去。
桑鸠匆匆地进来,见他陪在我身边又想退出去。伽萨叫住他,厉声道:“外头什么事?做事这样不当心么?”
“你别吼他。”我喘着气,一只手压在胸口,向桑鸠道,“什么东西砸了?”
桑鸠面色有些惨白,向那处回头了数次,才小声道:“刚才小殿下过来,说想探公子的病。”
“问你砸了什么,只说就是。”听闻与自己的亲弟有关,伽萨的面色凝重起来。
桑鸠猛地跪在地上,泣道:“奴说公子在安寝,领他到一侧的小阁去暂坐。谁知小殿下好奇乱闯,将公子的……将公子的……”
“什么?”我拧起眉头,飞快地回顾着小阁中的陈设,额上的青筋突突跳着。
“将公子的琴碰掉在地上,砸坏了。”桑鸠的肩头耸动着,呜呜咽咽地害怕,又碍於伽萨在场,不敢多言,只能伏在地上。
正巧容安进来,见状连忙取来冬衣披在我身上。
我定定地任伽萨扶着,许久才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小淘儿把琴碰掉在地上,而万明的地……
我垂眸看向地,殿内冬日里铺了厚厚的绒毯,而其下覆着的便是玉制的地砖,这玉料坚硬无比,若是琴砸在地上必然受损。而为了节省银子,今年冬日里,小阁并未铺上地毯。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琴……”我脑中闪过此念的下一刻,突然挣扎着爬下床,往那小阁处踉跄赶过去。
只见小阁的地面上木块散落,根根琴弦断裂了蜷在零落的木屑上。玉制琴徽躺在各处,底下铺着张裂了大缝的琴面。
那一张好好的琴,已经被摔得不成模样了。
我心中惊气交加,眼前又模糊起来。目光瞥见屋角垂手站着的少年,我上前几步,怒道:“你!”
小淘儿无措地站在那处,辩解道:“美人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以后赔你一张琴,陪你十张!”
我被他这“十张琴”弄得更加气恼,“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琴,你拿什么赔?你丶你!”
“眠眠,眠眠。”伽萨匆匆跟上来,见罪魁祸首仍在此处也不禁动了怒,厉声道,“你还不滚出去?”
小淘儿垂下头,缓缓地绕过那一片狼藉。经过我身侧时,还不忘与我告罪,“抱歉,美人哥哥。”
我跌坐在地上,一点点将琴徽都找到,再去碰那琴面。伽萨拉住我的手,“眠眠小心木刺。”
他回首与跟在后头的桑鸠和容安道:“把琴的碎片都收好,一件也不要少,送去叫工匠修好。”
我被他拉着坐到一旁,目光仍紧紧攥着破碎的琴,看着它被两双手轻轻捡起来收入小筐里,仿佛在做一件极残忍的丶决绝之事。
“碎成那样……都碎了……”我喃喃自语,骤而痛苦地闭上眼,“根本修不了,修不好了……”
“不会,”伽萨捧起我的脸,掌心的温度让我的脸颊暖和了些。他轻声安慰我道,“不会修不好,我叫宫内所有工匠一齐来看,定然能找出一门法子来,将它恢覆原貌。”
我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呆呆地点了点头。他正擡眼去看一旁的两个小奴,我忽而又道:“琴坏了,正巧,我也要死了。”
后头跟来的青云白虹二人许是正巧听到这话,两人对望一眼,忙上前替了容安。未几,容安端来一盅汤药喂我喝下,才让我定了心神。
神志缓缓清醒,我的心也仿佛从冬夜的冰雪里消融。一旦恢覆了柔软,悲喜便再次覆生丶野蛮地攀爬在心头。
“皇叔只给了我这把琴,我还把它弄坏了。”我低头看着药碗,眼泪落在碗底薄薄一层药里,溅起点点苦涩,“母亲留给我的念想……”
“已经送去修了,定然能修好。”伽萨要来手帕替我擦着眼泪,拿起药碗时突然眉头一皱。
而我尚未发觉异样,仍悲戚地说着:“皇叔定要责我,母亲若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