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对魔界契约之事做了解释,但洛殊还是找人搜查了一番,六十年前,他确实有拜托上界最闻名的天机楼打探过一个人类小女孩的消息,此外,很多地方也留下了他找寻的痕迹。
听到芽芽的消息,暮闲庭面色也更加柔和,只是笑容里仍带着寂寞,他将满腹心事付诸於明月,却不向旁人透露半分。
洛殊不忍见他如此,转移了话题:“师兄和那芽芽到底有什么渊源?”
暮闲庭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洛殊知道他自小就被送入凌云派,再没见过俗世的家人,每次说起此事,他只叹自己亲缘淡薄,甚少埋怨,更不自怨自艾。而洛殊看着他与众师弟师妹相处的情形,也不得不叹一句天道不公。这次说起芽芽,他没有如往常回避。
“我之前说过,芽芽与我有些渊源……”暮闲庭的眸色变深,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他浅浅一笑,语气轻描淡写:“她的前世於我有恩,我却辜负了她的恩情,上界向来讲究因果,这一世该我好好补偿她。”
自己向来只当暮闲庭比他年长些许,现在看来,他的年纪……
看见洛殊惊讶的眼神,暮闲庭笑了笑:“你在想什么?这是我借缘机老人的前世镜看到的,你若有意也可找来看看,说不定你前世还是什么毒蛇鸭子,或者路边一块石头呢。”
洛殊不置可否,於他而言,入了轮回井,走过奈何桥便是一个终结,前世的恩怨何必扯到今生,若真要计较,这莫名的因果怕是永远都还不完了。
“洛殊,可是你说……芽芽还是前世那个人吗?”
洛殊看了看暮闲庭的神色,只试着用修行的道理解释:“人有魂魄一说,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说到底魂魄是一样的。”
暮闲庭似乎喝醉了,他懒懒撑着地面,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尽情沐浴这清冷月光,也露出了平时不曾有的性情。
“是啊,是她,却又不是她了……”
不等洛殊宽慰,他又继续说道:“有时候总觉得这世间无趣得很。”
不知暮闲庭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洛殊拿起酒壶为他斟满美酒:“世间虽无趣,但总还有值得留恋的地方。”暮闲庭将酒饮尽,定定看着他的眼眸,发现他所说之话皆是出自真心,垂首露出个覆杂的笑容。
“……是啊。”
谈了些有的没的,暮闲庭貌似无意提起了应十七:“师弟在外耽搁几日,还不知十七师弟身负重伤的事吧?”
洛殊长眉微挑。
暮闲庭的语气不咸不淡:“他为寻一截上好红木,不幸遇伏,悬脉峰弟子已经为他诊治,虽受了些伤,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於性命无碍。”
“……师兄何必做到这一步?”
应十七追查血案,又对暮闲庭的身份有所怀疑,偏偏在这个时候失去了记忆……再看暮闲庭的表现,全无对他伤势的担忧,想来必定是成竹在胸,此事不是他做的也必定和他有关。
暮闲庭态度坦然:“他已查到了你的头上。”
“此事我也未想过会一直隐瞒下去,无论如何,是我对不住他。”
“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只是每个人立场不同罢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弃情绝爱的圣子,也不是普度众生的佛陀,我虽身居掌门之位,却不过俗人,此生与大道无缘。”
洛殊只觉诧异,暮闲庭向来心性淡泊,是凌云派中最有望飞升之人,没想到他是这样看待自己,暮闲庭看穿了他的想法:“别说我,就连人人尊崇的季无修,一生追逐大道,最后也与它失之交臂,可见人生无常。”
暮闲庭的笑里带着几分讽刺:“说来也是可笑,世人皆对第一剑修的仙逝议论纷纷,只当他是为荡尽妖魔自我牺牲,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季无修竟是死於自尽。”
“虽然你们并无感情,他到底也算是你父亲,洛殊,你想知道季无修之死的真相吗?”暮闲庭似乎对谈论这件事毫无顾忌,不等洛殊表态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季无修品行正直,奈何过刚易折,他自认对不起一女子,私德有亏,最后竟在与妖兽一战后自尽谢罪,大概谁都不会想到,一代名士会因此自杀吧。”
提及自己的父亲,洛殊态度漠然:“既然自觉有亏,当初又何必做出错事。”
暮闲庭笑了笑:“此事还有些隐衷,你可知情人醉?季无修当初声负内伤却还是坚持去人间支援,之后便不慎中了此药酿下苦果。”
“不慎?是有人着意算计?”
暮闲庭不答反问:“……若是知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