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绎心关上手机,继续忙碌葬礼。
第二日,新闻媒体发出讣告,南城豪门陷入低迷,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连情月也专门闭店一天表示悼念。
陈绎心用这天陪南云知把南家老宅的花花草草打理了一遍,还种上新的花,其中就有木槿与苍兰。
种好后,南云知吩咐沈旗:“请个园丁照看。”
沈旗毕恭毕敬答应下来:“好的,大小姐。”
离开晴川,快上高速时南云知忽然开口:“去海边走走吧。”
太阳将要落山,傍晚最后一丝馀晖照进车内,将她憔悴的五官印出流光。
陈绎心答应了,车子於是往海边方向开去。
冬天的海滩没有人,安静得只能听见虫声窸窣,成群的萤火虫绕着她们纷飞,像一颗颗流星落入凡间。
南云知迅速脱掉鞋袜,光脚踩进去,柔软的沙砾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海浪冲刷。
她闭着眼,长发高高扬在脑后,就这么吹了会儿风,女人开始迎风奔跑,衣摆飘逸,纤瘦的身体愈渐拉远。
陈绎心不紧不慢跟在其后,直到对方停下脚步,她们隔着好几道浪花两两相望。
“陈绎心——”南云知大喊:“你快乐吗?”
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回答道:“我的快乐是你也快乐。”
南云知似乎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奔跑,跑着跑着像故意的,一下子摔在海水与沙子中间。
陈绎心走近时,她的身体一半被海水淹没,半张脸泡进水中,眼睛紧闭。
“好凉快。”南云知说:“你也来试试。”
於是陈绎心跟着躺下,海水的咸腥扑面而来,淹没她与她的脸和头发。
“陈绎心,我能明白你的情绪稳定了。”
这更像哀莫大於心死,家人的离开不是翻涌的暴雨,却足以潮湿一生。
陈绎心说:“我希望你永远不明白,可惜命运如此。”
“是啊,命运如此。”南云知说:“不过好在,母亲会和叶梓阿姨合葬,她的心愿终於实现。”
陈绎心没再接话,静静望着云层移动。
两人躺了很久,久到天色墨黑,久到南玮打电话过来。
南云知接通后,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为颓然。
陈绎心眼皮一跳,不敢询问。
手机屏幕沾满沙子,南云知的声音从头顶穿过,带着微小的颤抖:“叶梓阿姨……去世了。”
“轰隆”一声,炸雷劈亮海面。
空气却陷入死寂。
叶梓是自尽的,据保姆说,她晚饭前挺正常,吃得比平时多,还开了瓶高级红酒喝,饭后说要回房小睡会,让家里人都别来打扰。
叶思回家时,保姆说叶梓的房间地板渗出大量水渍,房门也虚掩着,怕她睡着忘记关水,又不敢随意闯入,让叶思进去瞧瞧,叶思推门而入,发现水是从浴室流出来的。
“她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但走得很安详,没有挣扎的痕迹,穿着白色礼裙,还留了字条。”
南玮声音有些悲切:“她……去找你母亲了。”
那张纸条被叶家人偷偷拿走,不过南玮提前用手机拍了下来,上面只有一行字:将我与阿柔葬在一起。
南云知没想哭,眼泪却滴滴答答往下落,落花了屏幕。
叶家最后决定遵循叶梓的遗言,同意她与明柔合葬,墓碑四周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她们终於能永远在一起。
从墓地回来,南云知大病一场,病得神智不清,半夜哭着说要回老宅,说明柔在那给她做好了饭。
陈绎心哄着她,替她擦身喂药才渐渐恢覆理智。
一个大雨夜,南云知终於彻底醒来,对坐在床边改谱子的陈绎心说:“小狗,唱首歌吧。”
“姐姐想听什么?”
“那些花儿。”
陈绎心没想会是这首,但依然拿出吉他弹唱。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