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小房间里分不出日夜。我与冬狮郎只是对坐着,偶尔交换着童年的经历。在听不见外面街道嘈杂的时候,我们会拉开窗帘,稍微看一会儿街景--那个时候,通常是黄昏或者凌晨。戌吊的天空,没有静灵庭和润林安那么明亮,只有些许阳光的晕红,也被空气中的灰尘散射成灰蒙蒙的黄。
更多的时候,街道上会有吵吵嚷嚷的叫骂声,醉酒的流氓丶打架的混混丶拦路的无赖丶走街的流莺,是这里最常见的街景。
有的时候,或许,人,是比虚更可怕的东西。
当我们的食水喝尽的时候,会披上严严实实的斗篷出去,在隔开两条街之外的一个黑贩子那里买食水。这个时候,是我们观察鬼道众的日子。他们穿着死霸装在街巷中来回行走,监视着随时可能被再次撕裂的结界。
水总是很容易喝完。再怎么小心地节约,一小罐水也不过让我们勉强撑上两天左右的时间。罐子里的水又只剩下一个罐底了。冬狮郎披上黑色的大斗篷,向门口走去。“我去找食水。”他这么说道。
“我也去。”没等他拒绝,我已经将斗篷牢牢地裹在了身上。不知为何,我有些不舒服的预感--从毛孔中渗入的压迫感,仿佛要把这一屋子黑暗挤入我的体内,让我感觉连我的灵魂都要被吞噬了。
他皱皱眉,却没有反对。
我们走在街上,风吹得很乱。天空依然是那片灰蒙蒙的褐黄,仅有一些金色的光线漏下来。混混们抱着酒瓶躺倒在路边,一片倾颓感。路很颠簸,因为戌吊有不少丘陵。在老房子的残垣断壁背后,茂密的杂草与枯虬的枝桠组成了所有的印象。
几名鬼道众稀稀拉拉地走过去,打着呵欠。他们没有注意我们--没有人会注意两个少年。这些日子并没有虚入侵,结界也趋於稳定,他们很清闲。
空气中满是肮脏的味道。
期待着新风来将它们吹散。
“啊!”我的斗篷被猛然增大的风吹了开来。街边的流氓吹了个口哨。我忙不叠地将斗篷拉起来,但愿那些鬼道众没有在意。
然而下一刻,风压骤然增大。
从混乱的微风,到强劲的疾风,到狂暴的烈风,最后到摧枯拉朽的飓风。
天色也从刚才的昏暗,变成了黢黑。
不远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不断地灌下凛冽与危机。
“结界……裂开了!”我顶着风,看向那个如同怪兽巨口的漏洞。张嘴说话,便被灌进不少沙尘,“虚……咳咳……”说到一半,被砂呛到便不断咳嗽起来。
咳得半死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擡起头一看,冬狮郎已经跑了出去。“在南边的山丘!”他回过头,艰难地背着风喊道。
瞬步赶上,不再顾忌灵压是否会被察觉。“我们……还没有背离十三番呢!”我扯开嘴角,给了他一个大约很难看的笑容。这一次,不会放过他们--大虚,我,要给井上七席报仇!
戌吊南面的山丘上,砂石乱滚,蔽日遮天。那个结界的裂口正是位於山丘的顶端。好几只大虚已经从裂口中落了下来。几名留守的鬼道众,徒劳地撑起结界,但那微弱的蓝光,不过是杯水车薪。
“呐,要开始了。”冬狮郎祖母绿色的眼睛看向我,那里面是满溢出来的战火。
“啊嗯,可不能被小看了呢!”我的手中,是不知火的颤动。我知道,我的眼中,那种火焰,绝对不会比他更少。
斗篷如同黑鹰的重翼,在展开的瞬间割裂成羽毛的碎片,四散纷飞,冰蓝色的剑刃和荧紫色的刀锋,在黑暗的裂口下辉映出另一重天空。
灵压在我的体内沸腾,从每一个孔窍逸出,丝丝相扣,结成一张火焰的大网。随着瞬步的移动,每一个落点,都可以看见我自己火红色的残影。
苦苦支撑的鬼道众显然因为我们的出现被惊得不轻。但是,有什么用?他们自顾不暇。
“红莲绽放吧!不知火!”深红色的火焰腾跃,将大虚团团包围。因为灵压的暴涨,这一次的火焰,比上一次对战的时候更加凶猛。灵压仿佛旋风,带着火焰向大虚冲去。
没有后援,我与冬狮郎分别要对付三丶四个大虚。平时,队长级的人物对付一丶两个大虚就已经很困难,更何况是翻了两三倍。只能够把自己的极限,向后推移,再推移。
我似乎找回了那一次队长选拔赛时的感觉。
在极限逼迫自己的感觉,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刺激--那种生与死的接近丶绝望与希望的交替丶贯通全身的紧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