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默,让江寂野莫名有些不安,怕自己没反悔,她先反悔了。
他凝着她,觉时间像被拉长,不安在聚集。
等了许久,其实也不算很久,他开口,想试着再说些什么,去说服陆蔓,可声音还未发出,陆蔓先说了话。
她道:“好,就这么说定。我收留你,对等的,你哄我睡觉。”
江寂野半张着口,霎时凝怔住,忘记合闭。
陆蔓俯身,拾起咖啡杯,倦懒拖着脚步,掠过江寂野,走进屋门。
“你有行李吗?”她边走边问他。
“没有。”江寂野回神,转过来,目光追随陆蔓,“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自己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陆蔓闻见他这句话,脚步就顿住了。
顿了两秒,又继续往前,进厨房,放下杯子,走出,到沙发边,拿下上面堆的东西,先放进自己卧室。
指了指空掉的沙发,对江寂野道:“就这张沙发,给你睡。”
“好,谢谢。”江寂野跨进门来。
陆蔓又去抱来一个枕头,和一条干净被子,放上沙发。
放好,扬起手,指向画室门:“那里是画室,不经我允许,不可以随意进入。这边的两间卧室,也一样,不能随意进。”
又指了画室门旁边的门,“浴室随意。”
觑一眼江寂野透湿,贴在身上的衣服,“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而这中间是厨房,里面有冰箱,你也可以用。”
江寂野颔首:“知道了,我不会随意进。我也的确需要洗个澡。”
“左拧热水,右拧凉水。洗发水沐浴露都在架上。”陆蔓慵慵跟江寂野说了这些,就又走出了屋门,继续去看雨了。
江寂野则环视了一圈现在所处的客厅。
上次来,并没仔细看,这次他注意到,客厅的墙面是粉刷一新的,地板也是新的。但陈设却都是旧的,除了沙发,都是旧的,俨然上世纪的物件。
江寂野将目光落向五斗柜上面的老式座钟,还有双磁带收音机。
这些东西,儿时他家里也有过,不过随时间,大都被淘汰丢弃。
陆蔓家竟还完好存留着这些老物件。
她的房子中,有新有旧,就像她的画一样,有传统写实写生,也有诡谲变幻的新派抽象画作。
新与旧,传统与革新,两者看起来矛盾且冲突,却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
很特别,就像陆蔓其人一样特别。
江寂野眼睛从收音机移开,走进浴室,正要关门,想起,“我没有衣服可换。”
“镜子旁边的柜子里有浴巾。”陆蔓像雨丝一样,带着凉意的声音传来。
江寂野不免想起了往事,挂空挡围浴巾的往事:“又让我围浴巾?”
陆蔓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围。那你可以在浴室里呆着。那个柜子下边,是滚筒洗衣机。你可以把你衣服扔进去洗,洗干净,等它们变干,再穿上,出来。”
江寂野:“……”
那他得在浴室里闷多久。
眉心轻然蹙起,紧接,又舒展开。眉梢眼角染上了丝缕笑意,带着这笑意,关上了门。
脱去身上湿衣,放进洗衣机,找到洗衣液,倒入些许,按快洗。
江寂野洗完澡,拿了条浴巾,围在腰间,站在镜前吹头发。
头发吹干,衣服也差不多洗好脱好水了。
拿出,已半干,比刚才能拧水的程度好很多。
打开门,问陆蔓:“哪里能晾衣服?”
这句话,他先前住进山居时也问过陆蔓,恍然感觉,一切都像是一种轮回。
不过,是好的轮回。
他隐隐笑了。
“院子里可以,不过在下雨。你可以拿把椅子,放在门廊下边。”陆蔓回他。
“椅子在哪?”
“屋门后边。”
“哦,看到。”江寂野步到屋门边,拿了把椅子,跨出门,把椅子放到西侧。陆蔓正坐在东侧。
椅子放好,衣服搭上椅背,便也去看雨。
看了会雨,转过眼眸,去看陆蔓。
陆蔓眼睛半眯,慵懒懒盯着不断飘落的雨。
她的侧脸,映着从门内透出的光,和熠熠闪闪的雨丝光芒,看起来有些梦幻,也有些艳丽。
主要是梦幻。
江寂野有种不真实之感,不禁要觉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