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像
“刑事诉讼法规定,在补充侦查过程中,发现新的同案犯或者新的罪行,需要追究刑事责任的,应当重新制作《起诉意见书》,移送人民检察院审查。”
“发现原认定的犯罪事实有重大变化,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应当重新提出处理意见,并将处理结果通知退查的人民检察院。”
“以上所说,你明白吗?”
空荡荡的房间中央,镶着一块铁栅栏,拇指粗细的铁棍,编织成一张大网,将人牢牢困在里面。
手铐随着人动,发出一阵哐啷声,循着杨卓琛的视线看去,栏杆里,是穿着厚重棉衣,剃了头发的秦兮然。
“明白。”
毫无波澜的语气,让董九孺听见后眉头夹起,忍不住补充说明,“补充侦查,需要由检察院提出申请延期审理,法院不会主动退回公安机关重新侦查,如果证据不足,会做出无罪判决。”
这话落下,秦兮然擡了擡头,目光从对面两个警察身上徘徊,半晌,干裂的嘴唇张合间,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要重新查?”
杨卓琛看了对方良久,同董九孺视线相接后,转头再次面向秦兮然,擡手将桌面上扣放的照片拿起。
“汪媛,死了。”
哐当——!
秦兮然眯了眯眼,两脚猛地回收,身子前探,似乎想要穿过铁栏,将那张照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女孩脸上的震惊不似做假,摇着头垂下眼眸,低声斥驳,“不可能,她怎么会死了,她不是丶不是好好的……”
见状,杨卓琛收回照片,两手在桌面交握,等到秦兮然稍微平静后,再次开口:“汪媛被害的地方,也是许超被害的地方。”
闻言,秦兮然乍然擡头,视线来回飘忽,两手死死攥拳,缓慢地,将身子靠进椅子,低垂着脑袋,摇晃着头。
“所以,针对於许超案的补充侦查,你真的明白了吗?”
得不到女生的回应,董九孺抿唇,翻看着许超案的卷宗,拧眉,看向秦兮然。
“十七八岁的年纪,心性单纯待人诚挚。付斌和程之让的青春,连同你自己的,真的比金钱还重要吗?”
秦兮然眉头狠狠一皱,她听懂了董九孺话中的暗示,挡板上的两手缓慢靠近,却由於手铐长度,两手始终差着一点距离,她抖着手,十指轻颤,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案发到现在,秦兮然的父母从没露面,来见她的一直是她二伯家的哥哥秦潇,还带着秦家和汪家的律师,而这件事跟汪家有关系吗?汪家律师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呢?’
——‘重点,秦家这几年生意不好,需要借助鸿达集团帮扶才能度过难关。汪家这时候介入秦家,难保不是施压。我认为秦兮然可能知道什么,但她又不能说,估计这几次汪秦两家见她,是因为袁红玲把事情闹大,他们怕秦兮然这里出现纰漏,才多次试探。’
“我……”秦兮然埋下头,闭上眼睛,两颗豆大的水珠,啪嗒掉落在两手触碰不到的位置,她摇着头,仍旧拒绝警方的好意,“我不明白,我不知道,我真的丶不想再回忆那个晚上了。”
秦兮然被带走时,脚下的镣铐当啷当啷响,即将迈步出门,女孩低垂着头,盯着手中紧握的铁链,微弱声线,被风吹散,只她一人在嘈杂中听到那句不成声的道歉。
对不起……
*
“说说,许超被害当晚的具体情况。”
杨卓琛对面,是一个黑皮男生,体格很壮实,坐在同样一张椅子上,要比秦兮然高出许多。
付家和秦家汪家没什么瓜葛,付斌家在安庆区,父亲是机械厂小班长,母亲是一家大型超市的经理。
事发到现在,付斌的父母为他跑了许久,许是每次见面都能看到父母苍老的面容,付斌从进来后,十分配合,没了面对昝若时的刺头模样。
“那天周六我们补课,晚上有晚自习,我们趁着许超上厕所的时候,把他打晕带走了。秦兮然和程之让的车就停在后门,我们把许超扔上秦兮然的车,就去了他们平常跑车的地方。”
“那天,秦兮然是想吓唬吓唬他,我看许超醒了之后,就和平常,折腾别人一样,把他半截身子压到窗外,但我拉着他腿,怕他真掉下去。”
“正好就在破厂子那儿,许超没劲儿差点掉下去,秦兮然就停车了,程之让过来说差不多得了,本来我们就是要走的,但是秦兮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上去打了许超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