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使了你?”
张俊归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开口,“他,不是我杀的。”
董九孺轻笑,音色温和,“可是,案发当晚,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我们现在所搜集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这话一落,对方明显躁起来,两手撑在挡板上,直起身子,高声道:“不是我干的!我确实是跟踪他了,但也就是想给他个教训!”
杨卓琛瞄了张俊归一眼,语气凉凉,“你的老房子距离外郊可不近,谁告诉你齐中海的事?”
张俊归不傻,这两个警察一直逼问着一个名字,他再三斟酌,终於还是将这个人名告知了警方。
“是廖鹏。”
“你跟踪齐中海,出於自身意愿,还是有人指使?”杨卓琛冷声冷气发问。
张俊归摇头,“我就跟了三次,前两回是我听廖鹏说他不是个东西,我寻思给他个教训,最后一回,是廖鹏说齐中海欠他钱,让我去打一顿,让齐中海赶紧还钱。”
董九孺道:“三次的时间。”
张俊归蹙眉,抓抓头发,满面愁容,“我真不记得时间。”
“最后一次,并不是出於你自身的意愿,廖鹏指使你跟踪时说的话,这你该记得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路线。”
杨卓琛说完,张俊归放下手,瞪着眼看向对面警察,喃喃,“你怎么知道……”
董九孺沈下眉眼,杨卓琛攥了攥笔,二人同时肯定了心中所想。
也许,张俊归,是y通过廖鹏给出的一个模糊选项。
廖鹏纸条指向的叶冲,廖鹏指使跟踪受害人的张俊归。
这两人间,究竟谁真谁假。
杨卓琛眸色黯黯,盯着张俊归时,没由来的有些慌张,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好像在提醒他,113案的第二个案子,也许马上就要出现了。
彼时,张俊归被关押在看守所,那他一定是假;而拥有作案时间的叶冲,就是真吗?
离开审讯室后,董九孺站在门边,看着走远的杨卓琛,垂在身侧的五指缓缓松开,而在他的食指上,有几个月牙形压痕。
长长的一条走廊里,亮着白光,杨卓琛两脚迈上台阶之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内,走出一个白色身影。
杨卓琛无知无觉的继续上楼,在他身后,距离相等的走廊两侧,一深一浅两道人影面对面站着。
叶冲端起杯子,遥遥冲董九孺示意,董九孺冲人微微颔首回礼。
*
28号,凌晨四点十分。
街道上不见活物,万家灯火依旧沈浸在睡眠当中,就连两侧路灯也格外沈寂。
一长串顶着红蓝光的汽车飞驰而过,划破长空的警笛声,倏然一下响起,转瞬又远远消失在天际。
南湾区,兴湾路,荷花北大街。
阴暗幽深的小胡同周围,已经堆满了四周来看热闹的居民。
反光条警戒线被四四方方拉起一片空地,执勤警察擡起手,试图劝阻周围陆续赶来的群众。
杨卓琛下车后,接过叶冲递上的胶皮手套,拧眉看了一圈蜂拥而至的人群,低骂一声,仰头,观察着拥挤而破旧的居民楼。
“这片区域大部分都是周围商户里的工人宿舍,还有一些外地劳工的临时租住地,少有本地人,如果要探查情况,需要叶法医确定死亡时间后,我们再进行走访调查。”
向前拉开警戒线,跟在杨卓琛董九孺身后,进入现场。
“报案人是负责这片区域的环卫工人,姓黄,64岁的大爷,陈郜已经在做笔录了。”
听着向前的陈述,杨卓琛偏头,看向那名环卫工,身高达陈郜肩膀,消瘦丶罗锅,手指变形,面颊凹陷,营养不良,灯光闪过环卫工的眼睛时,杨卓琛发现对方还有眼疾。
初步判断,不具备作案条件。
张河叶冲的人已经把这条潮湿腐臭的胡同照的如同白日。
杨卓琛迈步上前,站在一圈防护服外围,看到了钱莘莘。
五岁的幼女双目紧闭,仰面躺在混合着大片血水的泥水地上,杨卓琛看着面前景象,控制不住重合着母女二人的死亡画面。
盛放的鲜血,像绽放在她们身后的,一束黏稠而诡魅的花。
而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雕零的生命。
钱莘莘的脖颈上有一道颜色很深的掐痕,叶冲探手比了下,同身后人悄声交谈,身后穿着防护服的警察一边点头一边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