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也是不易察觉的。
季郁有着无比干净的灵魂。所以就算她是困萎的时候,也只是会用虐待自己的身体的方式,将自己不安的情绪转嫁到一件辛劳但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来。不会抽烟酗酒,放纵自己,以堕落的方式挥霍青春和肉本。
所以哪怕骆钧仁口头骂季郁骂的在眼中,在他的心里,她都占有其他音乐剧女演员,其他女人所无法比拟的重要地位。
他能够看穿她其实是容易被黑暗的情绪所引诱的,她是很边缘化,很颓废的心态,可是她却能够做到自己承担内心的困兽,将它囚禁在自己的心里,不去影响别人。然后以默默无闻的姿态,不断地充实自己,很有上进心,肯吃苦肯投入努力。她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报答相信她的人,不想叫任何给予过她丝毫信任和期盼的人失望。
这样的季郁,无论是作为生活上的伴侣,还是作为艺术上的伴侣,工作上的伴侣,骆钧仁都不想轻易放弃,都不愿她被别人从自己的手中夺走。在他的眼里,她是他最得意的艺术品。
她还有一点很好,就是她的初心和她对待人和事的忠诚。
骆钧仁觉得她要比狗还要忠诚。较真儿,认死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认第二个主人。这不是骂她,讽刺她。也不算是在夸她。
可是她就是拥有这种能力——将最初对於别人的依赖,转化为对於别人不计代价,不求回报的报答。转而让人再也离不开她,再也找不到如此掏心掏肺,尽职尽能的替代者。
她需要别人去驾驭她,可是她却拥有着独树一帜的价值,能够给人意想不到的收获和回报。
可能连季郁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进步,骆钧仁看在眼里,记挂在心里,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被季郁的努力所感动了——他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感动过了,除了他的妈妈。季郁默默无言的奉献精神总是让他想起他的妈妈。季郁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的那类人。
骆钧仁这样想着,走上前去一一矫正演员们的形体和动作。走到季郁的身边,一手捏了捏她的脖子,发现她的颈椎无比僵硬。她应该是练习了很久。可是她的状态却是宛若新生儿一般的,丝毫不显露出疲惫的状态,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骆钧仁拍了拍她的背,提醒道:“腰要向上延伸,有一种被线牵引着的感觉。”
提了提她的脚:“两只脚的脚趾始终朝向外面相反的两个方向,不要不自觉并拢。”
又按住她的两条腿:“可是膝盖和腿部是要并拢的。即使你瘦也要努力做到这一点。”
捏住她的肩,扶住她的腹部:“背部端平,要给人一种如同松树般挺玻的感觉。你总是因为自卑而驼背。”
虽然他只是指导形体动作,可是在舞蹈中被他这样用手触碰的感觉令她神经紧张。因为舞蹈动作不能因为形体指导而停下里,在旋转的时候,季郁的手不小心挥到了骆钧仁的眼睛,同时,擡腿动作又踢到了他的腹部。
季郁慌张的停了下来,不停的鞠躬道歉。其他的演员们手掩着嘴,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骆钧仁指挥乐队不要停止,演员们的排练继续。
骆钧仁对季郁的力度评价道:“动作的力道不够,应该加强训练。”
说完,便依然风度翩翩的走回到工作台上坐下。
他笑着看着季郁因为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继续舞步时的手忙脚乱和慌张,即使她完全跟不上乐队和其他演员的节奏,他也没有感到恼怒和火冒三丈。因为他清楚她仍然不会跳舞。她不过是有一种能够将别人的动作——无论是多凌乱还是覆杂,她都能够一丝不差的临摹出来。这是最笨的天才。
骆钧仁看着季郁因为跟不上而气馁的停下来,便用鼻子轻笑了一声,然后走到她身边,像是提线木偶那样的摆弄起她的姿势,引导她接下来的舞步。果真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只要给她起一个头,她便像是背诵课文那样的,将接下来的舞步一丝不差的临摹下来。就像是描红,临摹钢笔字帖一样。这样毫无技巧可言,却很神奇的舞蹈方式,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很流畅自然,以假乱真,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辨别不出来她到底是基础打得很夯实的专业表演水平的舞蹈演员,还是入门级别的临时抱佛脚背下来的舞步。坏处就是一旦脑子短路,或是中途断掉,便败露了自己的真实水平,有失水准。
骆钧仁眯着眼睛,认真的一步步拆解季郁舞蹈的套路,笑了笑,喃喃呓语道:“的确有点儿意思。”
四个小时在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