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方才挡住的景象瞬间在眼前铺开。
秦政心下一凉,拨开的尸身底下,扶苏静静躺在其下。
他身上血污遍布,若不是他先前令每个护卫都细看扶苏的画像,此时决计无人认得出掩在一片脏污下的他。
秦政从尸山血海里将扶苏拽了出来。
“扶苏。”他擦去扶苏面上的脏污。
他身上这样多血,秦政不知这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也全然不顾他将这片脏污带到了自己身上,固执地为他擦着血。
“扶苏。”他让扶苏靠到了他怀里。
他轻摇着人,又怕扶苏身上确实有伤,不敢下手太重。
还是没有反应。
秦政当下有些慌神,去摸他脖颈侧边。
万幸还在跳动。
他再度轻晃了人,轻声唤道:“扶苏。”
直到此时,扶苏才稍许有些反应。
他只觉得自己的魂灵很轻。
轻得像要飘出躯壳。
眼前一片血污,身上到处都疼,他想动动手指,撕扯着伤口却疼得钻心。
记忆在此刻迷乱得很。
他只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好熟悉。
他尽力去辨认,去拨开眼前的迷雾,将愈飘走的魂灵留在了躯壳中。
来人唤到第三声时,他才终于分清这是谁的声音。
是他的父皇。
他好似还没有这样急切呼唤他的时候。
扶苏想去回应他,可他张不开口,也睁不开眼,他觉得自己很疲倦,用尽全力,也只能慢缓缓蜷缩去秦政怀里。
似乎在他怀里终于寻到些安全感,他终于卸下了浑身力气,这才换来缓缓开口的机会。
“父皇。”
他的声音细如蚊蝇,但也足够秦政听个清楚。
秦政揽着他愣在了原地。
不可置信地,他低头看他。
“父皇,”扶苏喃喃道:“我好疼啊。”
第098章 酸楚
“疼?”
秦政听罢, 下意识就想说,知疼才好,知道疼, 说明伤还不算过重。
他暂且掩下对这个称呼的震惊,召人来将扶苏带出这一片混乱。
扶苏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嬴政终于是踏过去。
才踏出一步, 余光中,那边阶梯却闯上来了人。
不待嬴政反应,亲卫就将他拦下。
嬴政方想问这小卒是要做什么, 又是怎么上的城墙。
他却带着些许哭腔出了声。
“崇客卿。”
这声音一出,嬴政才意识到她是谁。
王乔松打开拦她的人,却转而被更多人拦下,最后抬了泛红的眼眸看他。
在援军到来之前, 她都在城后守粮草,直到援军入城, 她一刻未歇赶来城墙, 哪想一上来,就看到了从一片血海中出来的扶苏。
嬴政当下道:“无需拦她。”
亲卫当即为她让路。
可也无需为她多让路, 恰此时, 那担架就从他们身旁过。
看到扶苏一身血污,嬴政伸出的手又顿住,转而扶住自己的额头。
明明从不畏惧尸山血海, 可这一次的血腥气冲得他发昏。
这样重的伤耽误不得,担架并未等他,很快下去城墙, 王乔松紧随其后。
而自始至终,嬴政都未敢去靠近扶苏。
他太怕一经靠近, 碰到的会是毫无生气的扶苏。
那边秦政携着半身血污起身,纷乱思绪中,他其先命令陆续赶来的官兵搜寻城墙上是否还有幸存者,之后清扫城墙。
其后加固屯留防守。
再者,去捉拿成蟜。
他的眼眸中燃上怒火。
在听完嬴政所说后,他觉得成蟜此次定然也参与了谋乱。
否则敌军不会这样明确地来屯留。
这场有预谋的突袭不知多久前就已然开始谋划,趁秦攻韩之际显现,三国联合的卑劣手段,让秦国是措手不及。
待缓过去这变故,这些伤亡他尽数都要讨回来。
携着百般怒火安排好一切,秦政才缓缓踏出了这血水,走到了嬴政身边。
秦政想开口告诉他扶苏尚且有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都不知扶苏伤有多重,倘若只说他还留着一口气,未免有些残忍。
况且这几日看嬴政面上神色,再怎么说,也太过冷静。
就怕这份冷静是他强压得太久,到最后扶苏若是出事,他会忽而崩溃。
秦政思虑良多,最终没有开口,而是一同下到城中官邸,去到扶苏所在的房中。
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