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罗氏打飞在地。
他几乎嘶吼是出声:“你失去女儿,千方百计拐了别人的女儿走,难道不该视同己出吗?你凭什么把她害成这样?凭什么?”
罗氏被打得吐血,裴绩成则惊骇地发现,自己竟不是这人的一招之敌,完全拦不住他。
这时,两年没开口的阿榆说话了。
她说:“烧。”
凌岳猛地转过去看她,“小娘子?”
阿榆道:“烧,烧死所有人,一个不要留。”
凌岳还没来得及细想,阿榆紧接着又道:“你,我,所有人,都烧了。”
没有平仄的干冷语调,冷漠厌世的漆黑眼眸,清晰地传递着这个九岁小女孩的疯狂。
她只想毁灭眼前看到的一切,连同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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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岳最终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在临山寨附近住了下来。
这个身手高得恐怖的男子,打起十二分精神陪伴阿榆,一遍遍地告诉她,阿爹阿娘没有不要她,只是阿爹阿娘去的地方,又偏远,又辛苦。
他们亲眼看到罗氏为阿榆买东买西,呵护备至,以为失去女儿的罗氏,会把小阿榆当作亲生骨肉看待。不论他们如何,他们的瑜儿终将平安喜乐。
在远方安顿后,他们立刻派凌岳来到真定府,确定瑜儿在苏家备受宠爱,这才放下了心。
谁又能想,同为母亲,有人竟能口蜜腹剑,心狠如斯……
凌岳很自责。
他该早些来,早些找到阿榆,阿榆也能少受些折磨。
连着好几天,凌岳讲着阿榆父母的事。阿榆一声不吭地坐在凌岳身边,仿佛在听,又仿佛没有。她的眼珠子黑得瘆人,老半天都不带转的。
凌岳开始怀疑阿榆心智出了问题,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这时,阿榆开了口。
阿榆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凌岳瞬间凌乱,外加心如刀割。
他道:“前年冬天,腊月十九。”
他奔波过,挣扎过,颓丧过,等回过神还有个小娘子时,小娘子已经不见了。
他找了好久,才在这山匪窝的腌臜角落找到她。
阿榆抱着膝,这两年似已干涸的眼眶里,有大颗的泪珠滚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
两年前啊,她记得的。
那一天,阿娘来看她了,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可她醒来,嘴里只有半截嚼不烂的枯柴。
如果彼此只是梦中的模样多好,她不必去猜测阿娘受了什么苦,阿娘也不必看到她受了什么罪。
阿榆问:“葬在哪里?”
凌岳垂头,“房州。”
阿榆道:“等我长大了,就去看他们。京城,房州,我都要去看看。”
凌岳道:“好。”
阿榆又道:“凌叔,教我武艺吧。”
凌岳愕然,“小娘子,那不是你该学的。”
阿榆道:“不,那才是我该学的。无人可依,无枝可栖,我的未来,只有我自己。我不会欺负任何人,但任何人,也别想再欺负我!”
她的眼睛依然黑沉阴郁,但凌岳终于觉出,他家小娘子,还是活过来了。
只是,那个整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小女孩,那个会在春风里咧着嘴哈哈大笑的小女孩,已经彻底埋葬在了离京那天的如血落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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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绩成开始还打算纠结人手群殴,将凌岳拿下,却在监视时发现,和凌岳来往的,竟有身手与他相若的高手。
他是个很知趣的人,当地立断带上罗氏前去赔礼道歉,愿与凌岳化敌为友,愿对阿榆尽到“为人父母”的本分。
凌岳当然不认为这位山匪头子有资格做小娘子的阿爹,但思量之后他还是同意了。
在这里,阿榆是罗氏的拖油瓶,苏家四房的小娘子,除了身周这些山匪,没什么能威胁到她。
至于这些山匪,在凌岳看来,只要小心应付,算不上危险。
于是,裴绩成立刻宣布,阿榆随他姓裴,是裴家的小娘子,一应部属不得怠慢。
罗氏也布置了精致舒适的闺房,力邀“爱女”和她一起住。
唯一不服的是裴潜,他还记着被阿榆刺死的小伙伴,以及被人垒作人山的羞辱。
可惜阿榆根本不在乎。
她没去住那娇软轻粉的闺房,而是跟凌岳一起住在山腰的茅屋里,一住就是五年,然后……
十四岁的阿榆,成了整个平山寨最危险的人。
裴潜带人去打劫一对祖孙,见那孙女生得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