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忽然皱眉,看向先前报讯的衙差,“小钱儿……胖兄弟有没有说那郎君在何处?”
“没说,不过我瞧着他报完讯后,是往瓦子后面一家门口悬着红栀子灯的酒楼去了。”
门口悬红栀子灯,意思是这家酒肆有娼妓陪客……
阿榆忽看向花绯然等人,“你们说,如果裴潜在房里面跟妇人亲热,七娘会跟过去继续盯住他吗?”
韩平北听她问得直白,嘴角抽了抽,嘀咕道:“这可为难七娘了!她再怎么着还是个未婚小娘子。何况这种事怎么能盯?不怕得鸡眼?”
阿榆哼了一声,“我不怕!”
她一弯腰出了船舱,只一纵,便已跳上了岸,飞快消失在混沌的黑夜里。
船上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钱少坤不确定地问:“她……不至于去盯着这种事吧?”
花绯然理智地分析道:“或许,应该盯着。先前这裴潜已经金蝉脱壳一次了,难保不会再来一次。”
“……”
钱少坤觉得审刑院的小娘子都挺男人的。
韩平北觉得审刑院的小郎君们都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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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子附近的酒楼昼夜喧闹,最是龙蛇混杂,阿榆没太费手脚便在某处雅阁外寻到了安拂风。
她提着剑,正拿棉球塞着自己的耳朵,一脸的晦气。
阿榆忙奔过去,问道:“裴潜呢?”
“裴潜?就刚那小子?叫了两名娘子进去,正闹着呢!”
安拂风又往耳朵眼里加了一团棉球,虽努力装作无事,面庞上还是浮起了红晕,当真又羞又气。
阿榆这才注意到耳里正传来紧一声慢一声的女子呻吟,似欢愉,又似痛苦。
安拂风再豪阔不羁的性子,也未经过这等阵仗,自然面红耳赤。
阿榆山匪窝里长大,尚未解事时便听惯了这些声音,却全不在乎,甚至侧耳细听了听,忽道:“怎么没有男人的喘息声?”
安拂风张张嘴巴,盯着眼前清美纯稚的小娘子,还未及反应过来,阿榆已快步奔到紧闭的窗扇前,摸出把剔骨刀来,也不知怎么拨动两下,便将窗扇推了开来,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安拂风见她如此坦然,忽也觉得办正事时根本不必在乎这个,看看男人身子又如何?想来跟褪了毛的公猪公狗也无甚差别。
这般一想,她立刻甩去耳朵里的棉球,紧跟着跳进了层。
阿榆已将屋内纱帷屏风能藏人的地方都寻了一回,见了无踪影,才走到床榻边,扬起寒光森然的剔骨刀,挑起了帷帐。
床上正嬉玩的两位娘子惊叫着,忙不迭地拖起衾被掩住身体。
阿榆冷眼看她们,“闭嘴!再装腔作势,要你们的命!”
刚跟进来的安拂风:“……”
怎么觉得阿榆抢了她的台词?
可阿榆说起这台词来,怎么听着比她凶悍十倍、百倍?
她这般说,人家立时知晓她这是在恐吓;但阿榆如此说,人家可能会当真,甚至可能会吓尿。
便如此刻,她便闻到了一股尿臊味。
阿榆嗅觉极灵敏,却眉眼淡定,依然冷冷地盯着她们,声音压得很低。
“那个让你们演戏的狗东西呢?”
那俩娘子对视着,瑟瑟发抖,“他、他……”
阿榆手中的剔骨刀指住其中一人,眉眼乖戾,带了明显的不耐烦,“你说!”
被指住的那娘子哆嗦着指向后窗,“从……从那边走了!”
安拂风一个箭步奔过去看时,果然发现窗户是虚掩的。
推开窗扇看时,外面有条小小甬道,直通前院,但沿墙一段还是需从雅阁前经过。
想来趁着安拂风不自在地站到稍远处躲避之际,裴潜悄悄地掠身走了。
安拂风的脸便又红了。
这回,却是因为气恼和自责。
阿榆不再理那俩娘子,拉了安拂风离开雅阁,方安慰道:“裴潜素来卑劣无耻,七娘不曾与他打过交道,难免被他瞒过,莫要放在心上。我知晓此人来历,不必担忧找不出他来。”
安拂风先前见阿榆衣饰言行变化极大,隐隐判若两人,颇有些陌生感。如今听得她轻言细语安慰,顿觉那个熟悉的小娘子又回来了,心下便妥贴了。
她道:“既是我不慎放跑了他,必定将他找出来!不过……”
她打量着阿榆,“阿榆,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阿榆待要拿裴潜是秦家仇人的话先敷衍过去,对上安拂风坦荡如碧空的明亮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