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着李内知话中之意,惊诧,“你是说,王四过来送饭菜,中途被押走了?”
李内知点头,“为首那官差问了他叫王四,便说他的事犯了,抬手便让捆人。那王四看着也很意外,转头见小人经过,认出小人,便让小人将食盒带了进来。”
他顿了下,觑着阿榆拧眉模样,又小心解释道:“小娘子,小人当时也是借了推丞的光,方能接了那食盒,但推丞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小娘子若不放心,小人回府后便禀明主人,请主人遣人探听明白。”
阿榆理所当然道:“自然要探听明白。顺便让他派人去一次玉泉观,给柳娘子传句话吧!”
李内知疑惑,“玉泉观?柳娘子?”
“你家主人知道那是什么人。你只需传话,就说……请柳娘子细想想,如何安抚恩人,如何为恩人再寻个好夫婿吧!”
阿榆眸中幽光一闪,似看到了柳娥明艳照人的容颜,——那双温婉含笑的黑眸深处,隐藏着深深的不甘,酝酿着蓬勃的野望。
在她献祭了最美好的青春、最真挚的情感后,她岂能接受这一无所得的结局?
甚至连她的救命恩人都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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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内知离开后,阿榆打开了两只食盒。
生怕她饿着似的,食盒里都装得满满当当。
其中竹编提盒里上层装了满麻胡饼、羊脂韭饼和春盘等食物,下层则是大小形状各异的包子,有虾肉的,有灌浆的,有薄皮春茧的,种种不一,精巧异常。
更妙的是,食盒中另有几包东西,却是蜜糖果子、雷公栗、甜瓜子等物。
都是寻常小娘子爱吃的零嘴儿,一样样标记了,封得严严实实,显然是怕串了味。
阿榆不由会心一笑。
李长龄心思细密,饮食考究,这些食物虽然不罕见,但观其食材和式样,便可看出并非出自寻常食店,多半是从落霞楼、会仙楼这等正店特地采买而来,怕是代价不菲。
难得还用寻常瓷具装了,不招摇不显摆,却既能裹腹,又能消遣,于阿榆此情此景,当真是最适合不过。
王四拎来的却是个半新不旧的食盒,只刷了简单的清漆,雕的花纹亦有些粗陋,边角还用小刀刻了一个“秦”字。
阿榆瞧着有些眼熟,盯了片刻才想起,应是上次给沈老送药膳时带去沈府的那只。
她打开食盒,眸子已亮了亮。
一碗蒜末芥菜,一碗凉拌水芹,俱保持着蔬菜刚烫好色泽,青翠诱人,似能闻得到芥菜和水芹本原的清香;
另有一盅蒸老鹅,汤色清亮,飘了些嫩绿的蒜末;
一盘切好的卤牛肉,洒了芫荽末和熟芝麻粒。
和先前那个食盒一样,也用油纸包了几样食物,有烤得脆脆的鹿肉片、猪肉片,也有市集间买的炸馓子,酥酪油饼。
阿榆一眼便能看前,那些菜和肉是食店的厨娘们做的;鹿肉片、猪肉片是阿涂烤的;炸馓子、酥酪油饼,多半是安拂风在附近食铺里买的。
都是寻常之物,也算不得值钱,却都是阿榆素日会夹几筷或尝几口的。
因当日变故,她味觉缺失,但嗅觉灵敏,故而对做饭比吃饭更有兴趣。
素日和阿涂等一处用膳时,尝的多是那些颜色诱人的,或入口酥脆的,多少能让舌尖以外的其他感官品尝到些微饮食的快感。
算来她与沈惟清一起吃饭的时候并不多,何况沈惟清与她同时入狱,应该没空指点王四准备怎样的饮食。
而安七娘虽仗义,却从来不是细致人。
于是,阿榆思量着,等她出去了,得对阿涂好些。
嗯,等以后赚了钱,多分些给他做陪嫁吧……
食盒里还有个小酒瓶,阿榆正想着这是谁的主意,却觉入手温热,忙打开时,已闻得熟悉的药味扑鼻而来,不觉苦笑。
敢情阿涂他们将她每日需服的药也煎了让带过来了!
她笑着摇摇头,举起酒瓶,却似饮酒般,不急不缓地啜饮着。
虽闻着苦涩,但麻木的舌尖混沌了本原的酸甜苦辣,只剩了温暖柔软的水意荡漾于口中,让她莫名有种微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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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氏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松了口气,往隔开他们的铁栅方向挪了挪,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阿榆那边。
案几虽是半新不旧的,但表面平滑,边角整齐,做工材质看着并不粗陋;
坐席是新打的,最简洁的式样,却匀称厚实,坐着应该挺舒服。
一只小小的烛台放在案上,是寻常的陶土底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