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经在军中带过许久,猛然明白了梁王是什么意思。
……那他确实看得清楚。
这些军户本来各自作壁上观,却因为一个姜杳,现在几乎是铁板一块。
只要姜杳在,只要没人作妖,就不可能乱。
“而且,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就一定要争?”
梁王笑起来。
“若是咱们兄弟里面任何一个上去,剩下的都不一定讨得到好,帛阳……不,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好孩子,是真心爱别人也真有天赋的聪明人,她继位,咱们才能更安稳地过。我何苦为了个本就得不到的东西,和我妹妹反目?”
“你看父皇,再看四哥,谁不是汲汲营营,谁又落了好?不如都退一步,也好过咱们的逍遥日子——都亲王了,不争那位置,什么得不到?”
年轻的亲王擡了擡眼。
朱红墙逼仄,瓦片富丽却压抑。
不若天空广阔。
“京城没甚么好,不若出去看看。”
秦王突然开口。
他也跟着擡头,很是感慨。
“过了这个年罢,过了年,等雪化了开春了,我带着你去幽州,那边游平阙管得不错,他烤的肉也不错。”
天高海阔,确实不必拘於一处。
这两人正在这里说话,外面的大门突然开了。
马的嘶鸣声。
“这是谁来了?”
秦王意外,“凉州军起码还得三日,幽州军已经去幽州了……听着像是人不多?”
但他没得到答案。
姜杳和燕瞻弗商议完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在深冬的天幕弥漫开来。
今日又下了雪,天色越发黑浓,而地上却一片清白。
姜杳谢绝了燕瞻弗挽留她住在宫里面的请求,接过烟柳递来的灯,一步一步走入风雪之中。
忙的时候还好,闲下来的时候确实是心绪繁杂。
都第七日了,闻檀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这人是忙完真死外边了?谁家好人刚说了心意就往外跑这么久,什么都不知道送不知道留下,连尘埃落定的大结局都赶不上一点?
靴子踏进雪地里面,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响。
姜杳正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却有个宫女神情慌张的冲过来。
“临光侯,临光侯!奴婢终於找到您了,太女似乎喝了不对的东西,吐得厉害,顺妃娘娘已经睡下了,叫醒也得时间,您能不能过去瞧瞧?”
姜杳勃然色变。
都已经剧情线过完了,还有人想要害燕瞻弗么?
虽然这么想,但她听到的时候已经急匆匆地望那边跑。
“还在御书房?”
但姜杳跑到一半发觉不对。
姜杳手按在冰凉的城墙上,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燕瞻弗今日什么都是和她一起吃的,若是有事,系统怎么可能不报警,怎么可能不吱声?
燕瞻弗这小狐狸整得什么阴谋诡计,还是这宫女——
她正想要逼问,却突然眼梢往下瞥,瞥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确实熟悉。
也确实夺目。
即使是国丧期间不能穿红,那人仍然别出心裁,在雪夜撑了把月白色的伞。
年轻人披着黑色大氅擡眼望来,秾华面容满燕京也挑不出第二个。
姜杳站在上面向下望,两人的视线恰好相接。
似乎这样的视角出现过。
只不过是颠倒过来的。
初见的时候,女孩子满身阴郁暴戾,毫不留情卡着他的脖颈,而年轻人明明在笑,眉眼间的纵容也像含着杀机。
两只凶兽各怀鬼胎,於是笑面也藏着想要将对方弄死的狠毒。
雪仍然在下。
女孩子披着白色大氅,里面的袍也是白底,仍然是一身白色,而对面红衣华艳的年轻人现在身着甲胄,在城楼下安静地等待。
——等待她回头就能看到他。
闻檀微微擡高了伞,歪了歪头。
他看着姜杳毫不犹豫往下跑。
……也确实是傻了。
因为她想不起来轻功,想不起来叫人过来,想不起来先喊一声。
那道白影在闻檀的视线里面越来越大。
衣摆在身后招展出来弧痕,飘飘欲飞,竟然真的像一只白鸟。
姜杳下来的时候,闻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