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痛苦。反而是段东如这类,内心有坚持丶对现状疲倦,又或过於清醒,才常陷於痛苦中。
知世间冷暖丶尝遍辛酸的人往往特别珍重他人给的温暖,段东如即是如此。往常见的管家后宅妇人,大抵是看不起她的,怕极了夫婿惹上红袖添香的风流韵事。嗤,她不屑於争辩,她可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愿意沾惹的。如萧家小娘子这般平易近人的,真是极少。
温温热热的花露通过喉咙浸润五脏六腑,段东如的思绪好似从混沌中苏醒过来,不覆一刻钟前泪不自禁的模样。可能是两位贵女的不探听,她反而生出了倾吐欲。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萧懿和萧瑜同时擡起稚嫩的脸,难掩的好奇之色。
段东如被整齐划一的动作逗乐,轻笑出声,“原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到头来却是奈何明月照沟渠。写烂了的话本故事,可愿意听?”
一阵点头如捣蒜。既然一方愿意说,一方愿意听,帐篷故事会正式拉开帷幕。
段东如又再次回忆起初次见江郎的画面,明明已隔半年,但是那日的凛风吹拂上脸的疼痛感仍那么清晰。概因她早已在无数的夜晚里,犹如反刍的牛般反覆拾掇起当时的一幕幕片段。
飘雪丶寒坟丶踽踽独行的素衣人,让在寺院周边寻清静的她为之停步。江郎祭奠的人是他的亡妻,墓碑上刻画的悼念诗深情到她能一字不差的背咏。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不过,只是一人默默注视另一人而已。原来佛祖在初见时已经暗示结尾,段东如恍然。
说不上是对他的才情仰慕还是为他的情深所打动,当第二次在侍郎宴会上再见江郎时,段东如内心难掩期待。郎君多情,妾有才貌,朝朝暮暮,久偎画眉,也过了几个月的你侬我侬不羡鸳鸯的好时候。
“好景不长,一朝郎君翻覆似波澜。”段东如摇头叹息。
和每个老套的故事一样,男子薄幸的面目最后总会露出。江郎在京城本就是暂居,因地方官职到任,需进京等吏部的考核,一旦确认迁转便会离开。原本他承诺安顿好再派人接段东如的,然而一去音讯缥缈。
今早,段东如终於等来情郎的信,只不过是封离别信,他的情爱现在又是旁人的了。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1。”她的眼神俱是讽刺。
“渣男。”萧懿下意识唏嘘,千万不能对文人有滤镜。
“?”萧瑜和段东如懵懂不语,听得出是骂人的话,但从未听闻过该词。
“男子坏如渣滓,便是渣男。”萧懿解释道,“如江郎之流皆可称为渣男。”
“阿姊说得对。”萧瑜愤慨点头。
段东如将心事吐露后轻松许多,千疮百孔被萧家姐妹的同仇敌忾所慰藉。
“两位小娘子说话真有意思。”
她已经恢覆冷静。在遇到江郎之前,段东如不相信爱情,从古至今多少乐籍的女子倒在男人的谎言里。她只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江郎对亡妻用情至深,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好在,她及时清醒,年华尚在,没到无可转圜的地步。仔细一想,江郎对妻子的思念亦可笑得很。
帘外锣鼓喧天,帘内静谧无声。段东如的座位已空,独留萧懿和萧瑜一口口嘬着冷茶。
“没办法惩治渣男吗?”萧瑜立马用上新词。
“段娘子出自平康坊,世人只会冷眼相看,其他郎君少不得羡慕渣男呢。”伎子和士子,地位不可能平等,遇到此类事,弱势的一方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嗐。”姐妹两面面相觑,郁闷叹息。
再见段东如已经是六月了。
自从迈入五月中旬,长安的天一日热过一日,甜品屋的温饮销量逐渐下降。萧懿注意到后,果断开发新产品,在食客中异常受欢迎。
其一是滋阴润燥丶清利湿热的龟苓膏。它最初是明朝的药膳,演变到现代则变身为中式甜品。将龟板丶金银花丶菊花丶夏枯草丶甘草丶土茯苓丶茵陈丶罗汉果长时间熬煮,才能得到冰冰凉凉的黑色“果冻”。淋上蜂蜜和牛乳中合苦涩,更加突出草本的清香。
其二是各类果汁冻,将绿豆淀粉和各色果汁融合凝结成冻,口感和龟苓膏一般弹牙,但香甜气味更浓。无论是切成长条放入奶茶里,抑或是直接做成水果捞,女客们都赞不绝口丶甚是喜爱。
平康坊离宣阳坊不远,段东如可能对新出的甜品略有耳闻,特地来品尝一二。她带来了好消息,“我前不久当上了都知。”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