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地抚着她的长发说:“原来是我让小妞妞受委屈了,该打,真该打!”他托起她湿淋淋的脸颊,又说:“可是,妞妞,我以为躲着一个人的前提是,那个人还会找我。但你一次也没找过我啊……妞妞,你连让我躲着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好没面子啊!”
贺千回想要笑,抿了抿嘴却笑不出来。她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回答,只继续嘤嘤地哭。何方宇揽着她慢慢走到楼下,拣了一块清静的台阶,将自己的外套除下垫在地上,再扶贺千回坐下。这是何方宇才会有的体贴。而不见得爱她更少的张璟,贺千回不能想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并不是不可或缺,但何方宇这么做的时候,贺千回那么喜欢,并觉得这才是生活应有的样子——唯一应有的样子。何方宇说得对,她的心一直都在他那里,在他的模子里长大定型,已经再也变不成别的形状,无法在别的地方好好装上。
何方宇一边替贺千回擦着眼泪,一边缓缓地说:“妞妞,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妈妈已经开始在欧洲和北美注册公司,希望我去经管一处。”
贺千回惊恐地睁大了泪眼望他。原来他是来说再见的吗?他是来通知她,好吧,我们就此分手,各走各的路,祝你幸福,也祝我幸福——在她刚刚发现那么爱他丶绝不能没有他的时刻!
贺千回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地痉挛起来。她该怎么反应?是要当场崩溃,用真实得竟显做作的悲痛欲绝来乞求他最后一次心软,还是要誓死力撑,用伪装的坚强来维持自己向来高傲的尊严?
贺千回心乱如麻,越是焦急,就越是理不出头绪来决定。决定,选择,选择,决定……她已在这样两难的局面里困了多久?人的生命力怎么可以这么顽强,她竟然还能这样活着,而没有从中劈裂,散成两段!
耳朵里嗡嗡地响起了小虫声,好像满天的星斗都化作了隔夜的萤火虫,纷纷坠跌死去。何方宇的声音就从这宇宙大毁灭的嘈切声中忽远忽近地飘来,像幽灵一样无法抓住——他已死了么?她已死了么?这个世界都已死了么?
“妞妞,我决定不走。我要留在你的附近等你。我怕有一天你要找我却不能马上找到,更怕有一天我要找你却再不能找到……妞妞,没有你同我一道,我哪里也不去!如果有一天你肯回来,你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何方宇停了一下,把手伸到贺千回面前,展开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一个小巧的心型首饰盒躺在了他的掌纹中间。他轻轻打开盒盖,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就映入了贺千回的泪光。
何方宇摊开贺千回的手掌,把钻戒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再把她的手拳起来握紧。他说:“妞妞,我今天是送这个来给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嫁给我,就戴上它来找我。大小应该合适,我一直有偷偷地比量,你的无名指,大概就同我的小指一样粗细。”
说到这里,何方宇惨然一笑:“都说戒指戴在小指上是独身主义的标志。真没想到,你的幸福或许就是我一生孤苦的判决……”
贺千回听着这番话,整个天籁都回荡起云开月明的声音。她如临梦境,难以置信,连腮边的眼泪也忘了流,怔怔地挂在那里。她不确定地问:“如果有一天,我戴着戒指来找你,你却已经结婚,我该怎么办呢?”
何方宇紧绷了脸,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沈声说:“我既然这么说,就表明没有那种可能!”
贺千回仍是不大敢相信,再追问:“真的吗?”
何方宇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些吓人的铁青。他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仍然还是变了调:“妞妞,你问问自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你这样伤我的心,还要连起码的信任和尊重都不肯给吗?”
贺千回猛地从昏茫中清醒过来。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趁自己还没有重新滑落回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中去之前,把拳起的那只手掌重新展开,拈起那枚精致的钻戒,捏回到何方宇的两根手指之间,托牢了。何方宇脸色惨白,看着她的这一串动作,连呼吸的起伏都已经停止。
贺千回深深吸了口气,把左手无名指穿过了那个小小的圆环,套定在指根处。何方宇的测量并没有错,它本应是刚刚好合适,只因为她这段时间瘦得已有些不像自己,才略略有些松。触感冰凉,有一点小小的不适应,如最初的吻,第一个拥抱——崭新的幸福也需要磨合。
重新擡起脸来,贺千回又是满脸亮晶晶的水光。她努力催一朵属於新娘的幸福微笑在唇边盛开,脉脉地说:“那我现在就嫁给你,可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