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湛湛青天,飞入滚滚浓云。
大风卷起他们的衣袍,疾风骤雨迎面打来,浓雾里煞气如刀,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每一寸都漫起被割裂的痛楚。
但这些都不抵心中蹿起嫩芽破土般的酥麻。
青年一只手握在她的腰间,掌心传来的冰凉透过了衣袍,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发丝送到嘴边,珍而重之地亲了又亲。
他含笑的声音似春风拂过,“小仙姑,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快活。”他的声音又低了些,清凉的气息在逢雪的耳垂擦过,异常缱绻,“只要小仙姑在我的身边就好了,只要有你在……人间就没什么烦忧。”
逢雪的心微微颤动,四周障日魔云,也化作溶溶暖风。
她抬起眼睛,几要溺进春水般的眸光里。
为何叶蓬舟说这些不正经的话,能面不改色,说得这么勾人心肠?她只想一想,就脸红耳赤,心跳如擂,说也说得磕磕巴巴。
逢雪面色一冷,“你的脸皮太厚了。”
叶蓬舟忍不住笑了起来,“厚面皮配薄面皮,天生一对嘛。”
“花言巧语。”
“不花言巧语,怎么侍奉我们地底的城隍、山上的天师、天上的仙子,是了,我还能以色侍人嘛。”
第226章 第 226 章
山岭寺庙被雾气吞噬, 雾中隐约可见金色的穹顶。
来参加燃灯大会的信徒十万,齐聚法寺附近,若皆被苦海淹没, 黑雾吞噬, 又是场人间浩劫。
幸好,地上没见着多少尸体。
逢雪跳下蛟背,与叶蓬舟对视一眼。后者提着长刀, 扬眉一笑。
想起当年一起闯蔓山鬼宴时, 也是群魔乱舞,也是敌众我寡。
但刀剑相伴,就算天塌地陷, 又有什么好怕的?
滚滚浓雾遮天蔽日,她捏诀唤来长风, 风卷走十几步外的黑气,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山阶。
雾气中响起声悲鸣。
哭声就像淅淅沥沥的风雨, 迎面灌来。
许多香客跪在路边,掩面大哭,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 涕泗横流, 有的甚至双目涌血, 晕厥在地。
逢雪浑身发冷,心中涌上彻骨阴寒, 不知不觉也想和这些人一起放声大哭。
但香客们哭或许是因为信仰崩塌,她又不在乎千世佛, 为何也想哭呢?
怀里的小猫也喵喵叫起来, “喵呜——好难过——像被小仙姑丢下一样难过。”
前方一个年轻人哭得声音嘶哑,呕出口污血, 忽然站起来,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心中悲伤,一头撞在石头上。
脑袋像个鸡蛋碎裂,鲜血迸溅,他软软倒在地上,血泪从变形的脑袋滑过,斑斑点点落满石阶。
“是白花教的悲神。”
她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悲神身影,只能按剑继续前行。
又过数步,一堆人蹲在树下,肩膀耸动,往嘴里塞树枝石块。吃得满嘴是血,肚破肠流,也还要往嘴里塞着石头。
“饿殍。”
她的腹中也咕咕作响,肠子绞在一起,饿得手脚无力,眼前昏花。
再往前行。
淫靡污秽气息扑面,满地都是纠缠在一起的赤条条身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像发情的禽兽一样,滚作一团。
衣衫散落,呻吟声声,佛门圣洁地,眨眼变成污秽不堪的滥交之所。
“花柳。”
剑客继续往前,脸颊漫起赧红。
许多人躺在地上,痛苦地低吟着,声音气若游丝。他们身上长满脓包,气息奄奄,疫气缠身,只能倒地哀嚎。
逢雪想起枌城之事,不禁蹙了下眉。
“疫鬼。”
但疫鬼不是在沧州被诛灭了吗?
按住心头疑窦,再往前行。
再后是一些人在推搡吵架,他们张开嘴,吵得唾沫横飞,嘴中淌血,恶毒攻讦诅咒着别人,哪管对面是自己的亲朋好友。
“两舌。”
继续前行,鲜血在地上漫开,浓烈的血腥钻入鼻中。一个拿着柴刀的男人双目赤红,癫笑着胡乱挥舞,砍得柴刀卷刃,周围散落无数尸块。
“血魔。”
……
走过一个个被魔神影响的地方,逢雪的心愈来* 愈沉。
人们没有死,但被妖魔操纵,亲朋反目,厮杀不休,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走至法寺大门。
她慢慢抬起头。
七个庞硕的影子盘踞在头顶。
“白花娘娘座下七魔神?”
血魔疫鬼本体皆不在此处,她想,或许这七魔神也并未本体,只是抹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