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
叶蓬舟点头,“小仙姑不信?”
“不……”逢雪只是想起自己在水里看见的那些浮尸,还有桃花源中,与叶蓬舟相识的淳朴村民。初次见面,她发现他们的死法不一,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拦腰断成两截,但无一例外,脖子上都有一条暗黑的血线。
杀死贼寇后,割下人头,去官府领赏,是朝廷的传统。
逢雪按了按眉心,沉默片刻,道:“我信你。”
叶蓬舟微微笑起来,指尖触碰少女冰凉染血的发丝,血渍干涸,把头发也黏在了一起。逢雪蹙了下眉,想到自己如今身上又是血又是泥,模样大概很狼狈,可对面少年乌发如绸,雪肤红唇,俊美无方。
她抿了抿嘴角,问:“之后呢?”
叶蓬舟垂眸,望着千万恶鬼,“之后,我再慢慢同小仙姑说,反正,来日方长嘛!”
逢雪“嗯”了声,顺着少年的目光往下望去,却什么都没望见。
她多少明白一些。十* 五年前,天下不太平,白花教趁此机会,制造不少血案,北有沧州大疫,南边则与云梦的匪乱相关。
也许真如行四所言。
她和叶蓬舟,都不过是邪魔外道为祸世间的祭品。
不过,她有父母亲人,又遇见青溟山舍生取义的医仙,才侥幸从大疫里活下来。叶蓬舟遇见的又是什么呢?
逢雪见他出神,问:“你在看什么?”
叶蓬舟默了半晌,笑道:“不过是地府的图景。”
逢雪皱了皱眉,忽地瞥见一人,跳下屋顶,快步走过去。
……
尸魔出世时,街上许多百姓跑了出来。
先前地动山摇,他们以为地动,纷纷带着随身细软,家里值钱的鸡鸭狗猪跑出,于是整条街巷都被牲畜填满。
鸡在跳狗在叫,猪羊到处跑。
风一吹,空气里便充满了汗臭、猪骚、鸡屎的复杂气味。鲜活的人气扑面而来,冲散了都尉府久久不去的血腥。
只有一个年轻女子什么都没带,挤在人群里,焦急地望着里头。
她频频抚摸自己的颈侧。那儿垂着条草绳串成的犬牙项链,犬牙颜色淡黄,被手指常常摩挲,呈现玉一般半透明温润质感。
恍惚间,娇杏好像又听见汪汪犬叫。
有时候她会想起过去的事。
黄云岭上,大家以打猎为生,养了很多只猎犬。有身子瘦长,步若疾风的细犬,也有体型高大,威风凛凛的熊犬。
但她最喜欢的阿黄,只是条普通的柴狗。
柴狗长得憨厚,嘴钝脸圆,常歪着脑袋,用黝黑眼睛望着人们。
长得一副不大聪明的模样,就被人笑称作笨犬。
阿黄和她同年生,比她年长几天,听祖母说,小时候他们还吃过一样的奶,挤过同一张包带布。
但当她还牙牙学语,懵懂不知世事的时候,阿黄已经长成一条稳重可靠的狗子了。
有一次它的牙咬猎物时断开,深深嵌入野猪紧实后腿里。祖母将犬牙挑出,用麻叶搓成绳子,将犬牙和磨圆的五彩石头配饰串起,做成一条粗糙的犬牙项链。
“阿黄已经是条老狗了。”祖母把项链系在女孩的脖子上,“但是它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后来黄皮子来屠村,大家都血淋淋倒在妖怪口里。素日帮助村民捕猎的狗儿,面对比它们强大无数倍的妖怪,也不曾逃开,英勇地冲向了妖怪。
阿黄鲜血淋漓,瘸着条腿,跑向吓呆的女孩,惶急叼住她的衣领,喉咙里发出如泣般的叫声。
……
果真如祖母所言,阿黄永远都与她在一起,一直在默默保护她。
娇杏摸着犬牙项链,心忽而跳得很快。
地面猛地晃动,鸡飞狗跳,不少人被跌倒在地,啊哟叫唤。唯独娇杏抬头望天,天空浓重的乌云与瘴气被大风刮走一瞬,惨白月光下,她看见了一条长满无数人头、堪比山高的怪物。
“汪汪——”
耳畔又响起焦急的犬吠声。
每次她遇见危险时,阿黄的声音便会出现,提醒着她赶紧逃离。
不需阿黄出声,乌云后的怪物,只看一眼便让她心惊胆战,比过去的黄妖更要恐怖惊悚。
娇杏身子晃动,再望去时,天空乌云合拢,看不见妖魔踪影。
人群争相往外奔逃,她独独逆流而上。
“汪汪——”
犬吠声越来越急,是阿黄在叫她快些离开。
娇杏心想,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妖怪。
可是,这样厉害的妖魔,和过去的黄皮子,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区别——都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