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陌生和抗拒,但在赵曼的耐心陪伴下,母女俩的关系逐渐缓和。
凌霄看着女儿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心里既欣慰又复杂。他知道,这个家虽然破碎过,但正在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拼凑起来。而他也终于明白,爱不是一个人的负重前行,而是一家人的相互扶持。日子一天天过去,曦曦的病情虽然没有明显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在家人和医生的共同努力下,她学会了用辅助设备走路,能用不太灵活的手写字画画。她依然喜欢折千纸鹤,依然梦想着开一家草莓蛋糕店。某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一家三口来到郊外的公园。曦曦坐在轮椅上,开心地喂着湖里的鸭子。赵曼推着轮椅,时不时和凌霄交换一个温柔的眼神。远处,几只白色的鸟儿掠过湖面,翅膀划出优美的弧线。“爸爸,妈妈,你们看!是仙鹤!”曦曦兴奋地指着天空。凌霄的目光顺着曦曦颤抖的指尖望去,只见天际浮着几片絮状的云,云隙间掠过的白羽并非仙鹤,而是几只盘旋的白鹭。可女儿眼中跳动的光却如此明亮,仿佛真的看见了神话里的瑞鸟。赵曼伸手将曦曦滑落的围巾重新系好,毛线织就的草莓图案蹭过孩子泛红的脸颊,她忽然轻声说:“记得吗?小时候你总把白鹭叫成‘长脖子鸽子’。”曦曦发出含糊的笑声,声带受损让她的发音始终带着沙沙的杂音,但这不妨碍她用双手比划出鸽子振翅的模样。凌霄蹲下身,指尖触到轮椅扶手处斑驳的贴纸——那是女儿去年生日时贴的千纸鹤贴纸,边缘已经起翘,却始终舍不得换新的。他忽然想起住院部走廊里的公告栏,某个儿童慈善机构正在征集“梦想储蓄罐”计划的参与者。“下周有场风筝节。”他掏出手机划到收藏的网页,“听说有人会放巨大的仙鹤风筝,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曦曦的眼睛亮得像撒了碎钻,赵曼却在瞬间绷紧了肩膀。她记得上次带女儿去户外活动时,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曦曦发了三天高烧,监护仪的警报声至今还会在午夜梦回时刺痛耳膜。但此刻女儿拽着她的衣角,用不太清晰的发音重复着“风筝”“仙鹤”,凌霄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像春日融雪。“公园里有室内休息区,急救包我会多备一倍。”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淡淡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独自带曦曦去医院时,被慌乱的家属撞翻热水瓶留下的。赵曼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连女儿退烧药剂量都不清楚的男人,如今竟能把所有急救知识背得滚瓜烂熟。风筝节当天,天空蓝得像洗过的玻璃。曦曦穿着印有草莓图案的羽绒服,怀里抱着最爱的千纸鹤抱枕,被凌霄小心地抱到观景台的遮阳棚下。远处的草坪上,巨大的仙鹤风筝正在组装,雪白的羽翼展开时有两层楼那么高,红色的喙部在阳光下像一团跳动的火。“妈妈快看!”曦曦忽然指着人群,一个穿着白色汉服的女孩正在分发纸鹤,每只纸鹤的翅膀上都用金粉写着祝福的话。赵曼刚要起身去要一只,却见凌霄已经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女孩面前认真地说着什么。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后背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送给小公主。”几分钟后,凌霄变魔术般摊开手掌,一只翅膀上写着“平安喜乐”的金粉纸鹤躺在掌心。曦曦伸手去够,纸鹤却突然振翅“飞”了起来——原来凌霄在纸鹤下方系了根透明鱼线,此刻正用指尖轻轻抖动,让纸鹤在曦曦眼前上下翻飞。孩子发出含糊的笑声,赵曼忽然想起婚礼那天,凌霄也曾这样变魔术逗她开心。那时他们都以为永远不会有流泪的日子,直到曦曦的诊断书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所有的甜梦切成碎片。她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无名指上的婚戒不知何时已经摘下,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妈妈,纸鹤飞啦!”曦曦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那只金粉纸鹤突然挣脱鱼线,晃晃悠悠地飘向天空,恰好掠过正在升空的仙鹤风筝。巨大的风筝与微小的纸鹤在云端相遇,仿佛一场跨越维度的对话。凌霄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在触到纸鹤的瞬间停住了——他看见女儿仰起的脸上,绽放着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那天傍晚回家时,曦曦在轮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只没折完的千纸鹤。赵曼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万家灯火,忽然开口:“其实……我上周去面试了。”正在开车的凌霄手微微一抖,随即稳住方向盘:“是医院的岗位?”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后视镜里他紧张的侧脸:“儿科康复科,需要轮班。”“曦曦可以送去日间照料中心,我查过附近的机构……”“不用。”赵曼打断他,“我跟护士长说了,尽量排我白班,实在不行……你能接晚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