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洒之间办成这样的大事,贝言心中自然大觉得意。于是他趁热打铁,一面以天色太晚城内宵禁为由,令人预备了一件极好的客房,送祖公子休息;一面抽身到沐晨面前报信,让他通告紧急事务小组,要尽快选好为这位数学天才所预备的教材。
“原本是打算从少年班的课程中选,但现在看来,实在是大大低估古人了!”贝言说得很坦率:“如果有机会,最好是请几位数学家来量身定制方案,那才不辜负了这样的天资。”
沐晨听得张口结舌,实在惊愕,不由道:“少年班的课程——也是低估?”
贝言冷笑了一声。
“少年班是培养天才苗子的地方。”他淡淡道:“但天才也是分等级的。一般的神童也就是十岁跳级读个读高中,但当年的冯·诺伊曼,那可是八岁就能精通微积分的怪物。如果有这种级别的天分……”
贝言停了一停,终于近乎自言自语:
“——哎,也不知是哪个大学手段高强,能把他笼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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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挖墙脚的事顺利之极,但穿越团队却在另一边碰了钉子。向亮将州郡长吏蠢蠢欲动的消息委婉转告给了齐王,而齐王府沉默了两日,却突然派使者将向亮召入了大内都省。向亮被人引入都省直房,一抬头便不觉吃了一惊——原来齐王端坐席上,一张俊逸深刻的脸(毕竟是男主的父亲)却是面色铁青,俨然已经失了重臣的气度。
眼见着向亮进来,齐王也不做声,只是微一抬手,墙角阴影出立刻走出了一个太监,双手捧上来一份污迹斑斑的绢帛。
向亮伸手接过绢帛,展开后只是略略一看,便不由诧异出声。原来这绢帛是青州、冀州两地刺史联名给当朝宰相的密信,试图劝说朝中大佬与地方里应外合,共图大事。
当然,这样的信件不在向亮意料之外,但最令他惊异的却是上面的措辞——除了常见的“匡扶社稷”、“讨伐逆贼”之类套话以外,两位刺史还给出了极为劲爆的消息。他们向宰相透露了江南发生的变故,说是南朝“变生肘腋”、“兄弟倪墙”,皇权已经被衡阳王所篡夺。而衡阳王的残忍蛮横,过于桀纣,而今在江南肆意妄为,大肆没收世家高姓的土地财物,贬斥士人非毁圣贤,真可谓是衣冠扫地、率兽食人。而他们已经得到线报,现在齐王之所以能异军突起肆为篡逆,正是因为有了这衡阳王的襄助……
话道此处,言下之意已经是昭然若揭:齐王与这样的桀纣厮混,难道将来就不会对诸位北朝高士下手?为子孙后代计,自然还是里应外合,先下手为是。
向亮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将信看了一遍,而后慢慢折好绢帛,心下确实是大起波澜。他们在建康分田地、放奴隶,诸多举动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饰,消息传遍南北也不算稀奇。但这一次与齐王结盟发动宫变,却是一等一的机密行动,从头到尾都以齐王府的名义行事,竭尽全力掩饰情报;区区一个外地的刺史,又是哪里来的证据?
他心中大惑不解,面上却是神色平静。齐王等了片刻,眼见着对方实在没有反应,终于只能冷声发问:
“这信上写的种种,所谓‘没收田土’、‘籍没家产’,都是属实的么?”
向亮不假思索,直截了当便点了头。他不但坦率承认了这“率兽食人”的指控,还极为平静的做了解释:
“天道者,损有余而补不足。现在高门望姓婪求无度,无数贫者却啼饥号寒,乃至于卖身无门,几不容于死。我们不过替天行道而已。“
齐王登觉喉头一梗,几乎说不出话来。要是换了旁人说这样狂犬吠日近乎黄巾邪说的疯话,他早就令左右将人拖下杖毙了。然而衡阳王府的力量实在不能得罪,于是闷气在胸中翻涌片刻,终于勉强开口:
“不过上下尊卑、稍事聚敛而已,普天之下的士人,哪个没有?”如此辩驳实在无力,于是他停了一停,终于补上一句狠话:“难道衡阳王府还能全部杀尽么?”
面对这样的咄咄逼人,向亮神色不动,却只是微微一笑。
眼见着对方态度暧昧,齐王不由怔了一怔,仔细一想历次见面以来衡阳王府展现的实力,心中不由渐渐打鼓。于是他清清喉咙,终于做了找补:
“就算衡阳王府大开杀戒,届时朝廷上下为之一空,又能如何治国?阁下纵有三头六臂,只怕也不能日理万机!”
向亮默了一默,终于微笑出声:
“那可未必。”
在那一瞬间,他心念闪动,却不由浮出了明□□高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