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不说话,裴困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吵架最凶的随遇安眼中有些愧疚神色,目光有些躲闪。
沈别雨双手叉腰,满脸写着:你要给徐舟做主。目光如炬,没有丝毫躲闪。
徐舟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此时该做出什么表情。
裴困拿出藏在腰间衣褶中的酒葫芦,朝着徐舟的方向颠了颠,饮下葫芦中最后一小口酒。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徐舟身后的齐撞,猛地一拍徐舟肩膀,责怪道:“你在埋云山住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带些棠花酿来?”
“二十年。棠花酿本是带了,路上喝光了...”徐舟不假思索。
“你居然住了二十年?”齐撞本是看懂了裴困的心思,借着由头让徐舟拿些棠花酿出来,他们这些人已经很多年没喝过家乡的酒。
在外漂泊的埋云山弟子,其实都好说话。没有一壶棠花酿解决不了的事。
随遇安性子古怪些,要两壶。
可齐撞听到徐舟在埋云山住了二十年,一时惊诧,已经全然不记得上述那些和稀泥的话了。
徐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声吓了一跳,心中纳闷。
齐撞接着言道:“我十岁就被我爹赶下山了,你居然住了二十年!”
徐舟心想,这齐撞怎么突然判若两人?
“好啊好啊,我刚刚还为你说了那么多好话,早知道你能在埋云山住了二十年,我绝不...我一定少说几句...”
齐撞一把拉起徐舟胳膊,一会又踮着脚摆弄徐舟的头发,反正是一刻不闲着。
“那你境界一定很高了?访仙境,还是天来境?难不成已经?”
徐舟看他没有恶意,反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便由着他乱来。
“才是金丹境。”
“啥?”
沈别雨打趣道:“咋这么酸,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众人一阵哄笑,却也都多看了徐舟一眼。
齐撞可是齐鸣的亲儿子,就算修道之人不像寻常百姓家中那样对后代百般呵护,可齐撞十岁那年刚过了生日,就在埋云山山巅那座茅屋外被亲爹一脚踹下山去。
齐撞愤愤不平道:“沈姑娘,你没怎么在埋云山住,不会懂我们这些人对埋云山的感情。小青三年,裴叔久一些,住了九年。宫阙一年。随遇安最惨,只有一旬。”
宫阙眼神落寞,苦笑道:“沈丫头你可不能在大伙伤口撒盐啊。一年仙家,区区几十里的山河。可埋云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在云中。那年白天练剑,晚上喝酒,不识江湖人心嘈杂,亦不知世上有干戈。”
剩下几人,早已是身在这小小班房,思索游荡在那埋云山巅。
裴困平静道:“好了。千人峰的事情先放一放。沈丫头,徐舟现已到京,你可以宣读齐山主敕令。”
众人齐齐看去。
沈别雨一挥手,齐鸣的红锋飞剑凭空在手心出现,无声无息,后以雾海绝云隔绝外界,霎时间刑部上空如日坠大海,仙雾弥漫,几乎自成一方天地。
沈别雨笑道:“齐山主说了,此令是最后一道密令。从此往后,埋云山再无任何人、任何事不可告人。”
沈别雨清了嗓子,严肃道:
【即日晋埋云山供奉徐舟为副山主,裴困为首席供奉,带诸位同袍兄弟共讨沉舟崖!我自会为诸君扫除后顾之忧。】
“开玩笑吧?”宫阙道。
随遇安久久说不出话来。
齐撞、羊妖小青相顾无言。
裴困没有一丝怒气,反而一脸轻松,淡然道:“敕令在此,还请徐山主上座。”
徐舟双手抱拳道:“我是晚辈,境界低微,理当末坐。沉舟崖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还请诸位前辈一如往日,照常在此议事饮酒即可。
“饮酒?还他娘的有心思饮酒?”随遇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为何忍不下去呢?
一个新来的小子害了自己兄弟裴困不说,还不知为何成了副山主。
多年来,副山主的位子一直空着。齐鸣不是爱管杂事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埋云山诸多琐碎事情都落在裴困头上。
你裴困倒是不争不抢,兄弟们这么多年如一日跟在你屁股后面又算什么?
随遇安也不是真的恨上裴困,毕竟多年生死交情在这。
只是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