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眼只装上几件换洗冬衣的樟木箱子,又望一眼安静的里间,心事重重地阖上箱盖,草草洗漱一番后和衣躺下。
杜宣缘睁开眼,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打开了系统界面。
陈三已经近一个月不曾睡上一个囫囵觉。
他回到稍显冷清的家里,定定看着满屋的草药医书,觉得自己思绪混乱,可细想而去,却又只瞧见一片空白。
就在他茫然踽行时,一道光忽然突兀地照了过来。
陈三被刺眼的光茫逼得闭上眼,再睁眼,耳边同时响起嘈杂的声音。
“圣上有旨,恭恩县子结党营私、藐视皇恩,现削其官职,褫夺爵位,抄家斩首以正视听!”
话音未落,身着铠甲的士卒已经涌入。
在惊叫与詈骂声中,士卒们驱逐家中奴仆,将恭恩县子及其家属挨个捉拿归案。
查抄家产的士卒暗暗将不起眼的小件金玉塞入怀中。
陈三试图上前阻止,却径直穿过这些人。
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男女被拖走,大门关上,外边是上锁并贴上封条的动静,他却无法踏出这座宅院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后院的水井里传来吱呀声。
一只遍布伤口的手死死扣住井口,不知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拉上来。
折断的芦苇杆被丢在一旁。
妇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此时此刻才有时间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低声啜泣。
她是小公子的乳母。
被带走的那个男孩是她的儿子。
怀中穿着锦衣的孩子在水里闭气的时间有点久,这会儿看上去呆愣愣的。
陈三正要近前,眼前又是一花。
他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雕梁画栋,犹豫片刻后,循着在太医院当值的记忆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御花园,就瞧见前边人影蹁跹。
太后,不。
那年轻的模样,应当是她身为贵妃的时候。
她草草舞了几个动作,像是随意展示,但她的姿态舒展而柔美。
接着一个旋身,便跌进先帝怀中。
“他们恐怕要骂死臣妾了。”她娇嗔着。
“怕什么?”
先帝一手揽着心爱之人,一手看着手中的奏章,口中道:“朕连听都不会让你听见的,更别提叫他们伤害到你。”
她没有说话。
虽然整个人倚靠在先帝身上,头却仰起,望向红墙外一排飞鸟。
先帝敏锐察觉到爱妃的失落。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一眼,道:“等得空了,朕带你去宫外逛逛。”
她又开朗起来,娇娇地应一声“好”。
可惜先帝忙得很,转头就将这件事忘了,她知道自己一身荣辱系于皇帝,不敢多问。
于是终此一生,她都不曾再踏出过这道宫门。
第205章 吐血昏迷
陈三醒来时, 发现自己是趴在案上睡着了。
他知道杜宣缘入梦的本事,心知这个突如其来的梦境与杜宣缘脱不了干系,可依旧怅然若失, 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这都是真实发生的。
家中变故的时候, 陈三已经有些记忆。
在他儿时,还会屡屡被淹入水中窒息的梦魇惊醒。
当年救他的乳母,许是因为这一场劫难落下病根, 将他交给父亲昔日的旧相识后, 不久撒手人寰。
万千思绪混杂。
陈三以手掩面, 许久后缓缓收手, 眼周还残余着一点濡湿。
他像是终于放下什么, 长出一口气后,慢慢收拾起桌上那些纷杂的医书典籍。
另一头, 系统有点不爽。
“宿主你浪费这一个技能干嘛。”它心疼那些能量, “以你现在在皇城的权势,让他悄无声息地死掉都不是什么难事。”
杜宣缘没搭理它。
这场梦境的前半段是以陈三的记忆为底图, 后半段是她根据先帝的起居注编的。
太后一直是个喜欢鸟儿,却从不豢养鸟儿的人。
杜宣缘闭上眼, 没过多久便摒弃纷杂的思绪, 沉入漆黑又安定的睡眠中。
翌日, 照规矩入宫向皇帝辞别的杜宣缘吃了个闭门羹。
皇帝还“沉浸在悲痛中”。
不仅不见她, 连那一车的刺客至今都“没时间”审理定罪。
杜宣缘心知肚明。
她坦然离去,倒是看得暗中观察的历王牙痒痒。
出宫的路上杜宣缘遇见陈三。
他的神态比起昨日要平和许多, 在见到杜宣缘后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大礼。
杜宣缘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