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城,李思思灵柩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上万铁甲军森然列阵,刀刃映着残阳泛起血光,空气中浮动的杀机几乎凝成实质。
按照古礼守灵三日后,终于将李思思的鎏金棺椁缓缓推入地宫。
这场葬礼耗费巨资,十里长街铺满白帛,丧乐之声震耳欲聋,堪称开国以来最盛大的排场。
远超历代夏皇甍薨场面!
李家主事抚着青玉扳指冷笑:“这出戏,便是要让天下人都瞧仔细了。”
明面上是感念许不凡的恩德,实则是向天下昭示——李家既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仁厚,更有执掌乾坤的气魄。
鎏金棺椁缓缓沉入墓穴时,许思凡扑在坟前,哀哭声撕心裂肺。
那凄厉的哭嚎如杜鹃泣血,令在场众人无不红了眼眶,偷偷抹泪。
四下投来的目光里,有怜悯,有叹息,更多的是了然。
明眼人都清楚,随着李思思离世,这位世子的自由也将彻底画上句点。往后的日子,怕是连苟活都成奢望。
许思凡又何尝不知?自小他就看透了周遭的虚情假意。
表面上众人对他恭敬有加,实则是将他当作金丝笼里的困兽。
若不是祖母拼尽全力护佑,他早就在那些包藏祸心的暗箭中折了性命。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不是清高自傲,而是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悲怆。
自小被李家软禁,无路可逃,唯有将自己埋进一卷卷古籍中,唯有书中的世界能让他短暂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牢笼。
可他心里明白,等待他的,或许只是与父亲一般,慢慢凋零的命运。
许思凡绝望至极。
士兵寒光照铁衣,森严肃穆,这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击碎的。
李家的人看他,就是一副看死人的目光!
李家之强势,即便尊贵如夏皇也要退避三舍!
葬礼结束!
许思凡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推搡着,那些昔日低眉顺眼、巧言令色的下人,此刻全都撕下了伪装,目光中全是轻蔑与不屑!
不装了,这些都是李家安排的人!
正当送葬队伍缓缓返程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
一道粗犷的喊声撕破死寂:“茅老三来也!”
“许思凡跟爷爷回家!”
这饱含沧桑的惊雷般的声音情真意切,也含着白发人护犊的拳拳真心。
“大胆!”
“何人胆敢惊扰皇陵!”
话音未落,铁甲翻动如黑色浪潮,瞬间将声源围了个水泄不通。
“茅老三,你好大的胆子,许氏葬礼你也敢惊扰!”人群中有人倒吸冷气,认出了茅老三。
“哈哈哈!”茅老三仰天大笑,震得树叶簌簌而落,“你们这群满嘴仁义道德的鳖孙!”
茅老三还是那个茅老三,老当益壮。
“许不凡是我过命的兄弟,他的孙子也是我的亲孙子!我接自家血脉回家,何罪之有?”。
“爷爷?”许思凡猛地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腾起希冀。
“杀!给我杀!搅乱葬礼诛九族!”
李家之人暴喝如雷。
铁甲军齐刷刷举起长枪,如林的枪尖映着光芒。
“许不凡!哥哥哪怕拼上身家性命,也要给你留条血脉!”茅老三怒目圆睁,虬结的青筋在脖颈暴起。
他挥刀劈开第一波枪林,溅起的火星照亮满是皱纹的脸庞。
血肉飞溅中,老将越战越勇,刀影翻飞间,竟在钢铁人墙中撕开一道血口。
许思凡望着那道浴血奋战的身影,滚烫的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原来在这凉薄世间,真有人记得许多年前的兄弟情义。
敌军的长枪如暴雨般刺来,他挥刀格挡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老了,真的老了……”
茅老三的虎口已被震得鲜血淋漓。
他踉跄着脚步,看着潮水般涌来的铁甲军,苦笑着。
这笑声里尽是不甘!
那些士兵训练有素,踏着同伴的尸体悍不畏死,倒下的人刚触地,新的攻势又至。
茅老三只觉胸口发闷,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被洞穿了两处,温热的血汩汩渗出,将粗布衣襟染成暗紫色。
“不凡老弟,哥哥要食言了……”他靠着冰凉的石碑缓缓滑坐,却仍强撑着举起战斧,浑浊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倔强。
铁甲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寒光粼粼的刀刃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哼,英雄迟暮而已。”李家之人负手而立,眼中满是轻蔑,“今天没有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