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知道,我去过域外,走过相当多国家。”
朱安宁本是在说商人的事情,却忽然换了个话题似地,说起了自己。
让屋内的人都有些意外。
只是反应不一。
姬友命倒茶的手,缓了缓,然后继续。
陶广义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姬友命说了声谢谢。
沈绅则是摆出了继续听下去的动作。
任谁都知道,这话肯定有点深意。
至于朱安宁是域外回来的这事。
应天府知道的人可不少,也不算什么秘密。
朱安宁很满意沈绅这沉稳模样。
有点成梁的老成感觉了。
“遥远的欧罗巴和阿非利卡那,有一大族,因为特殊原因,世代经商。”
“他们把手伸到了各处,疯狂地掠夺资源,却又不事生产,幸好那些国家的君主都还有点脑子,禁止他们从政。”
朱安宁笑得诡异,他盯着沈绅问道:“沈公子,听闻沈家是垦地发家,是正经商人,但是我也知道,江南有相当多商人,就是左手倒右手,对吧。”
“朱大人,别家商户我也不太清楚,呵呵,只是沈家确实是垦地发家的,祖父曾祖父,甚至还有亲自下田一起耕种的记录。”
“那沈家却也是沉稳啊。”朱安宁听罢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
沈家的事情,明史都记载得这么玄乎,这导致了绅沈家发家的途径,都出现了好几种不同的说法。
现在来看,沈绅是承认垦地说的。
看来沈家不是纯粹投机倒把的类型,是有实业的那种。
“说回那一大族,他们盘踞了整个欧罗巴,虽没有从政,胃口却也是越来越大,恰好有那么几年,气候不好就算了,几个国家还打了一场,其中一个国家,败了。”
“赔银子是必然的,只是说这样倒也还勉强,吃食没有太受影响。”
“但是,那些商人出手了,他们趁着这个国家和邻国关系不好,没办法买入粮食的空隙,大肆购入米面,用尽一切方法购入,那战败的国家刚换了君主,朝堂不稳,一时间也是没注意到那些商人在干嘛,他们在忙着如何把巨额的银子赔给那些战胜的国家,甚至说最开始他们还在感激那些商人,谢谢他们能够给出银子,让他们得到喘息的机会。粮食嘛,再种就是,总有办法的对不对?”
朱安宁的故事有些长。
但是屋内的三人都是听入了神。
“然后呢?”最后,是陶广义催促了一声。
“然后灾难降临了,有个大国突发灾难,民不聊生,许多人一生的积蓄,灰飞烟灭。”
“那和这个战败国有关系?”依旧是陶广义在发问。
“这场灾难最后还是波及了这战败国,本就贫困的国家突然发现,不要说衣服木材,就连原本还能苟活下去的粮食,都变得短缺了起来,起初一文钱能吃上一口,后来十文,百文,直至后面,百万文换不来一块馒头,满大街只有死人和愤怒的国民。”
“最后呢?”
“最后商人们都被处死了。成万地被杀死……后来有人怜悯他们,却也有人认为他们活该。”
“被君主杀死?”
“被愤怒到已经昏了头的国民和一个残暴的新君主。”
“那……真是情理之中的故事呢……”
“确实。”
“泱泱华夏,自古以来,似乎就重农抑商,其实不过是发现了,农为本,商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人而已。”朱安宁摆了摆手,示意姬友命不用倒茶,敲了敲桌子:“通过我刚才那个故事来看的话,好像也蛮有道理的对吧。”
朱安宁的故事结束,这故事似乎完美地印证了中国自古以来为何要重农抑商。
他看向的是沈绅,想看看沈绅是什么反应。
只见那年轻人是沉默在那里。
朱安宁也没有催,是举起了茶,喝完了最后的残渣。
茶叶是好茶叶,但是残渣再怎样,都会有些苦涩。
“朱大人,看来您是很不喜欢纯倒卖的商人?”
“诶,沈公子还是很聪明啊。听出来了就好,所以我其实挺喜欢沈家的做派的,你看,外面的绿矾,应该也有部分是沈家遣人挖回来的对吧。”
“是的……祖父留过家训,纯粹地倒卖,始终是上不了台面。”
“那你祖父沈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