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温暖的火道,还有两个蹩脚的医官,一个老货,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孩子。老医官不是武川本地人,他是薛平用银钱高价从外地‘请’来的。突厥兵退了,可北山屯堡里面却是一片嘈杂。上百个受伤的兵卒在哀嚎,老医官就一个人,他忙的脚不点地。某一刻,双手鲜血淋漓,正在缝合伤口的老头,瞧见了薛曲官。他赶紧少缝两针,草草了事,三步化作两步走,快速追上了北山屯的守将。“薛将军,薛将军!您答应老头的事别忘了,我孙儿呢?我孙儿在哪。”砰砰的脚步声停了,孤城将军矗立在烽火道里,残阳透过遂洞,射进了这黝黑的走道。老医官还在喋喋不休,但薛平却是眼眸一冷,怒喝道,“不要老提这件事!北疆人站起来不容易,赵国没了,咱们都得死。”为了给北山屯堡的医官安心,整个堡子都做出了努力。前段时间,全部九百赵兵,漫山遍野给老医官收集药材。在这个不大的堡子里,老人家虽是个下九流人物,但那可是备受兵卒们尊重的。面对守将的愤怒,老医官颤抖的怒斥薛平不讲信用,最终,薛平指着遂洞外,一处汝墙后,夕阳下,那里有个小孩,正在给士兵们处理伤口。“蓬大哥,忍着点,这酒洗伤口还挺痛的。”他穿着一件大人的衣服,笑意盈盈的,准备纱布等物。可却被身下的兵卒,梁蓬阻止了。此人腹部中了一箭,气息已经很弱了,梁蓬睁起眼皮,贼笑道,“这清河醉快别浪费了,还是给咱喝一口吧。”“小张,你救活咱也没用,明天破城,咱也是个死。”闻言,长衫宽大的小医官孤零零的站着,不禁黯然泪下,他想给这些兵卒做点什么,可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一只雄壮的手臂,伸在小医官的肩上,轻轻的安慰这个忙前忙后的小小医兵。汝墙后,辅兵点起了一堆篝火,这里稍微温暖了一些。七八个伤兵渐渐围了过来,这些朴实的农家汉子,不是要医治,而是要小张给他们写点东西。他们都不识字,有些话想对家人说,却写不出来。 小医官会走!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很多守城兵卒都知道。但他们没有过多的怨言,会医术、会写字的孩子活下来,远远比这些粗汉有用。将来打完仗了,得有文化的人,才能治理好赵国。北山屯堡没有纸,更没有上好的笔墨。但这些,难不倒机灵的小张医官。他把自己的长衫脱下,换上了一件戎衣,在篝火里,拿出一根树枝做的炭笔,郑重的坐在土袋上,准备记下北山屯堡的故事。梁蓬是第一个说的,“我的孩子,父亲不能陪你长大了,记得孝敬母亲跟祖母,好,好……”话只说了一句,梁蓬就泣不成声,铁打的汉子,用头盔盖住脑袋,再也蹦不出一个字了。梁蓬不写了,轮到一个瘦弱的农家兵卒,他有些拘谨,整了整衣物,郑重其事的准备了几息,还没开口,就被身旁人不停辱骂。“你搁这相婆娘呢,还有那么多动作?”“就是,磨磨唧唧,不说就滚下去。”同伴的毒嘴,农家兵卒怒不可遏,疯狂口吐芬芳。可最终在小张的期待下,他真就一个屁都没打出来,无奈的说了一句,跟梁蓬一样吧,就靠到汝墙后面去了。北塞群山,马邑孤关。汝墙后面冷场了,大伙都是农家人,吹牛打屁就行,真要说什么上台面的东西,还真不知怎么开口。“痨兵!老子带着你们,就是个错误。”不知何时,薛曲将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半路医官张老头,那老头一来就紧紧抱住小张,像嘱托后事一样,将很多东西给他了。寒风带雪,薛平遥望远山,突厥人的大营,占据了几个山头,一路牛羊蹄叫,星火如海。敌军众多,赵军兵微将寡。孤城之上,北山屯堡的守将薛平,只能不甘心的叹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中原民族的人口是突厥的十倍不止,但却总是兵力不够呢?三千!只要三千精兵,他就能一直守下去。北山屯,汝墙后,某一刻,薛平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梁蓬的书信,他只是瞟一眼,就忍不住讥讽,轻蔑道,“农家土鳖,这样写是不对的,本将来帮你吧。”【我的孩子,等你长大的时候,赵国应该没有战争了。你要好好活着,珍惜来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