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二两的“乔迁银”是否发放到位就可以了。
发放到位的,就过关。
没到位的,那就是不过关。
界线清晰得很。
而处理那些不过关之人的手段,在耿煊这里,也是明明白白。
但杜明杰或许是觉得那些直接克扣“乔迁银”的蠢货太少,显不出他的能耐。
也或许就是想要认真完成这个对他来说,能够很大程度上改变命运的任务。
于是,他不仅将“乔迁银”发放过程中不多的直接贪墨情况记录了下来。
更是将这些分到各个坊民手中的“乔迁银”,是如何或主动、或被动的从他们手中逐渐溜走的过程,用一个个简单明白的事例,也给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在看过这些记录之后,耿煊觉得,虽然杜明杰的做法有点偏离了他最初的设想,但本身却也是很有意义的。
这给了耿煊不小的触动,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给流云坊的乔迁银给停掉,或者换成一种更能留在大家手中的方式。
但他只是想了一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么做的隐患,反而更大。
要么都给,要么都不给。
现在其他五家里坊都给了,偏偏留着流云坊一家不给。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本来没有矛盾,被他生生造出个矛盾来。
耿煊将这个更不靠谱的念头甩出脑海,继续翻看手中书册。
过了一会儿,他心中渐渐生出个感觉,问杜明杰:
“月露原的坊民,手就这么松吗?”
因为他发现,一些花钱与不花钱差别明显不大的事情,居然还是有不少人心甘情愿的掏钱跳坑。
这和他印象中的坊民形象,有着很大差别。
而杜明杰的解释,则让他感觉非常无语。
“大家花自己钱的时候,手都是非常紧的。
毕竟是一文一文攒下来的,不仅有汗水,甚至可能还有家人的血水,没谁敢大手大脚的乱花。
除非不得已,能不花就尽可能不花。”
“可您发下去的这笔乔迁银不一样,惊喜固然很惊喜,但许多人都将其当成一笔意外横财。
而我们里坊向来有个说法,意外横财,是留不住的。
早花早享受。强行留下,反而可能招灾。
甚至有人觉得,这些银子很可能会被追回去。
留在他们手中,反而让他们担惊受怕,想东想西。
干脆早点用掉。
这样一来,即便这批银子最终会被追回去,至少也得了一些额外的享受。”
“……”
杜明杰的解释,让耿煊无言以对。
他隐约记得,在前世,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赌桌上赢到的钱,或者路上捡到的钱,都要立刻用掉,留在手中不吉利。
他却没有想到,这些坊民是用这种心态看待这笔“乔迁银”的。
“我在这些坊民心中的形象,大概也不怎么样。”
耿煊心中更是忍不住反思起来。
“这种直接给人发钱的事,以后尽量少做,甚至不做。”
“超过世俗观念的善意,反而会变成一种负担,甚至有可能被认为包藏祸心。”
因为前世的思维,耿煊原本认为。
因自己的一个动心起念,便强令这些坊民于寒冬腊月迁离故土,远赴千里之外的未知之地。
在他们对此茫然惶惑,又本能抵触之际,给手中并不宽裕的他们一定的经济补偿。
是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展示自身诚意,化解他们内心块垒的好方法。
可现在再看,自己释放的善意,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耿煊将手中书册合上,放到一边。
对杜明杰道:
“你记录的这些东西,对我很有价值。
……五坊营地这边的事情,你可以暂时放一下,流云坊马上也要迁移了,你也替我盯一下。
若有类似的情况,你也给我记下来。”
杜明杰恭敬应道:“是。”
他不怕耿煊跟他分派任务,只担心没有新安排落在他头上。
耿煊见杜明杰告退之时,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被他咽了回去。
便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说着,他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