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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长贵去了大队西头,二赖子家。
这二赖子是向阳大队出了名的盲流子,家里有四个儿子,最大的快三十了,最小的十五六。
四个儿子,都没结婚,因为家穷人还懒。
头些年,二赖子的媳妇累死了。
一个女人,不仅要伺候二赖子和四个儿子,还要照顾公婆,真的就是活活累死的。
现在二赖子和四个儿子也不干活,而是把他爹娘送去延河县要饭去了。
为了能多要点钱,他给他爹娘的腿都打断了,就趴在一个小板车上到处乞讨。
因为太可怜了,所以给钱的人不少。
二赖子专门安排了小儿子跟在后头管钱,一星期回来一次。
所以,现在二赖子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周长贵进屋的时候,这二赖子正半躺在炕上喝酒呢。
“哎呦,长贵你咋来了?”
二赖子忙坐了起来,他左眼下面有道疤,看上去挺唬人的。
“唉,赖子啊,我家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周长贵苦笑一声。
“听说了,不就是被你侄子收拾了吗?”
二赖子嘿嘿一笑,递过去一支烟。
周长贵接过烟:“赖子,能帮我收拾他不?”
“咱俩这关系,我肯定帮你。”
二赖子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啥条件?”
周长贵抽着烟,吃着花生米,偶尔还喝一口酒,能占便宜就很美滋滋。
这二赖子也不在意,反正他现在不缺钱,吃点喝点不在乎。
“钱呗。”
“现在县里收拾人,都是有价的。”
“普通打一顿五块钱,严重点十块钱,丢胳膊断腿五十,一条命五百。”
二赖子又往嘴里面丢了一粒花生米:“你就说,你想咋收拾周卫国吧,只要钱到位,事儿我就给你办明白了。”
“赖子啊,你看我哪有钱啊?”
周长贵哭丧着脸说道:“咱兄弟从小玩到大,你这谈钱伤感情了吧?”
“感情是感情,钱是钱。”
二赖子直摇头:“反正我是早就明白了,这没好处的事,我是绝对不带做的。”
“长贵啊,你也知道,我家以前赖家村的。”
“在我们村,我们老赖家是大姓,日子过的都不错。”
“可我家有难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借钱,可谁借我了?”
“所以打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靠谁不如靠自己,那靠自己就得有钱。”
二赖子冷笑着说:“长贵,我记得当初我找你借钱的时候,你也没借钱给我吧?”
这个时候,周长贵心里面想的是,你踏马比我都懒,一家子好吃懒惰,把媳妇都给累死了,谁能借你钱啊?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赖子,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
“当初你婆娘没了,连棺材都没有,是我上山砍了木头,连夜给你媳妇打了口棺材没错吧?”
“你找我借钱,我是没借给你,可那不是我不借你,是我也没有啊。”
“但你就说,那段时间我是不是天天从家里偷东西给你吃?”
“我故意找周卫国家麻烦,罚他们家不能吃饭,省下的可都给你了!”
周长贵痛心疾首:“要不是这样,那周卫国能这么恨我吗?”
二赖子听到这话后,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辈子,要说在谁身上感觉到温暖了,那就只有周长贵了。
这种人,就不会去想身边的人多艰难。
累死的媳妇,被他打断腿乞讨的爹娘,他都不想。
他只会去想和他臭味相同的人,对他多好。
“行了长贵,你这个忙我帮了。”
二赖子叹了一口气。
“那太好了。”
周长贵高兴的一拍手:“其实咱也不用收拾周卫国,就是去晒谷场,把他买的要草药给偷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