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甚,便反形成天下皆反之势,使政令难以推行。”
朱允熥笑道:“这其中的轻重,我自然晓得。”
“你今日若是见到了皇爷爷,也不必提及此事。”
“我和你说,是让你心中有数。”
老朱虽然出身底层,深恨贪官污吏和欺压穷苦百姓之人,但同样赞成尊卑有序,人分三六九等。
勋贵地主、读书人等不纳税不缴粮,亦是老朱认可的。
很多思想已经传承了几千年,在人们心中种下了极深的烙印,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
尤其是在眼下朱允熥即将立储的关键时刻,没必要与老朱发生任何冲突。
他与朱标毕竟不一样。
朱标能与老朱吵吵闹闹,他则需要尽可能避免。
“贫僧知晓了!”姚广孝点头,旋即望了望左右四周,确认无人后,方低声道:“殿下,那日刺杀之事,打听到一些消息了。”
朱允熥脸色微变。
姚广孝道:“有人曾经目睹,朴家余孽行刺殿下之前,曾有其他人去过他们所在的院子,那个人,名唤聂涣儿,便是殿下抓梁国公当日,前来传旨赐宝刀的太监。”
“他后来被陛下逐去了献王府。”
“事发当日,聂涣儿亦曾去见过秦王。”
姚广孝将探听司收集到的情报,禀告给朱允熥,与吉垣报告老朱的消息,基本一般无二。
随后,姚广孝又道:“探听司能打探到这些消息,锦衣卫密探和检校,没有道理打探不到。”
“此事陛下必然已经知晓。”
“没有抓聂涣儿,应该是在等吕妃的生日宴。”
朱允熥目光闪烁,微微沉吟。
“贫僧总觉得这个聂涣儿不简单,便又去查了他的出身来历。”
“发现此人竟是山西太原人氏,在晋王就藩太原之后的第二年,才被选入宫中,充任太监。”
“可推荐他入宫的人,却又是秦王。”
朱允熥再度皱眉。
太原人氏,却是秦王推荐。
可他在传旨的那天晚上,明显是在暗中帮助朱允炆。
后来老朱也是据此将他赶到了献王府。
可他去秦王府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件事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秦王、晋王、朱允炆,都牵入了其中。
“贫僧以为,殿下当日刺杀之事,这个人很关键,但又不好轻易将其拘捕,以免打草惊蛇。”
朱允熥来回踱着步子,半晌之后,方道:“不要去动他。”
“既然皇爷爷也在暗中查探,怎么处置,都由皇爷爷做主,我们什么都别做。”
“是!”姚广孝合十。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不能再继续耽搁,当下向朱允熥告辞。
“若是皇爷爷问起聂涣儿的事,你一定要据实呈报,不要有任何隐瞒。”
临行之前,朱允熥又交待了一声。
姚广孝领命,出了吴王府,直往天界寺而去。
约莫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便已到了寺庙所在的山脚下。
此处绿树掩映,抬眼望去,有灰砖金瓦在山林中显露峥嵘。
环境幽朴,形同世外。
姚广孝此前曾在天界寺为僧,此际旧地重游,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今日皇帝陛下前来礼佛,闲杂人等早已驱散。
姚广孝到了寺庙门口,报上名号,递交了身份文书,立时便有知客僧将其引入寺内。
不一会儿,天界寺主持,僧录司左善世宗泐前来迎接。
姚广孝与宗泐也算是旧相识。
当初正是宗泐的保举,他才得入天界寺,谋得一僧职。
后来,又是宗泐的推荐,姚广孝又因此而结识燕王朱棣。
“阿弥陀佛!”
故人相见,宗泐眸内亦有惊喜之色。
“听闻道衍师兄在北平甚得燕王器重,如今又在吴王身边听用,果然有辅佐王道之才。”
十多年前,姚广孝初入天界寺的时候,宗泐便是天界寺的主持。
那时候的姚广孝,对宗泐行老师礼,以弟子自居。
宗泐亦坦然受之。
如今,他再见到姚广孝,却称其为师兄。
宗泐禅师不仅佛法精深,于人情世故上亦有十分功夫。
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