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裳,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沈攸宁来到前堂。
洛昌远此时正坐在前堂,右手撑着额头缓缓按着,闭着眼假寐,身旁的几案上摆放着热茶。
“连夜赶来风尘仆仆,该回去好好休息的。”沈攸宁踏入大堂,出声唤道,“洛伯父。”
洛昌远听到声音,忙站起身,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歉意,“阿宁,对不起。”
“洛伯父来,不是只想跟我说这个吧?”沈攸宁笑笑,示意他坐下。
“阿宁,你母亲的事,是我做的不好。”
洛昌远垂眸,脸上满是歉意,刚坐下又站了起来。
“当年若不是我……”
“洛叔,你坐下来说,不用着急。”沈攸宁安抚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也得到了惩罚,我不会怪你,我想母亲也不会怪你。”
洛昌远有些颓败地坐下去,看着沈攸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似乎透过她在看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司华玉。
“当年,是你母亲牵线搭桥,洛家才能成功跻身皇商一列。我很清楚,她是郡主,是我高攀不起的存在。”
“于是,我遵从了母亲为我选择的婚事,娶了世交苏家的掌上明珠。可我喜欢的是郡主,一直都是。”
“我承认,是我对不起苏若华。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伤害郡主和你的事。”
洛昌远眼眶微红,眼底充满了痛苦、懊悔和内疚。
“郡主她……是那样温柔的人,却因我遭受了那样的苦难。”
沈攸宁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阿宁,有一件事,我本无颜再提,可那是你母亲曾经为你做过的打算,往后你我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自当告知于你。”
洛昌远苦笑一声,“当年你母亲传信给大长公主,也有一封信传给了我,正因此,我才会去拜访大长公主。”
“我母亲?”沈攸宁诧异。
洛昌远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沈攸宁接过,信封上只四个字:洛兄亲启。
她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小心翻开。许是时间久远,信纸泛着浅浅的黄晕,但字迹却依旧清晰秀美,纸面整齐干净,只有几道浅浅折痕。
她低眸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信上所言,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母亲为女儿的深远之计。
信中提到了祖母,提到了她有可能会选择的一条路,也有为她准备的另一条路。
原来,当年洛昌远会上门将一双儿女放在公主府教养,是母亲期望她跟景舟自小青梅竹马长大,能与景舟日久生情成就一桩美事。
有祖母和洛叔在的江南,她一定能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可这只是她期望女儿会选择的一条路,并非她一定要女儿做这样的选择,她期望的是女儿能平安顺遂的过此一生。
结尾提到:若阿宁和景舟能两情相悦,是为一桩美事,皆大欢喜。但此事只我一人所愿,若阿宁不愿,但望洛兄莫要见怪,不必强求。
沈攸宁捏着手中的信纸,指尖摩挲着边缘,眼底涌上一道热意,低垂着眼眸,久久不曾说话。
那时的母亲,或许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在离世前都在为她这个女儿筹谋着出路。
母亲不计前嫌把兄长送到了太子身边,受太傅一并教养,而后又在离世前嘱咐兄长要他保护自己。
这不是意外,是母亲故意为之。
她明白,在她死后,宣平侯一定会扶正萧氏,而兄长作为萧氏长子,将来必然会是宣平侯府的掌权人。
不论祖母有没有将她接去江南,有兄长护佑着,她也能平安的度过一生。
良久,沈攸宁才从这封信承载的浓浓母爱之中回神。
她抬眸看向一直坐立不安地洛昌远,“洛叔,多谢你。”
洛昌远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谢我做什么?若非是我和苏若华,她本该亲自教养你长大,看着你成亲生子。”
“事情已成定局,过去不可更改,未来却有无数可能。洛叔,人这一生要活下去,不能总是回头看,要往前看。”
洛昌远情绪低沉,听着她的话,只缓缓点了点头。
沈攸宁收起手中的信,知道这封信曾被洛昌远妥善收存,正要将信还给他。
却见他摇了摇头,眼底虽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沈攸宁一时看不懂的情绪。
沈攸宁想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