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主炮再强三分,今日可就……”他低声说道,声音中混杂着不甘与庆幸。
那些英国新舰的火力确实不足以一击致命,但它们的速度……太快了。一旦英国人给他们的快船装上更强的火炮,太平海军的麻烦就大了!
“传令各舰……救治伤员,统计损失。”他的声音疲惫而坚定,“我们……还有登陆战要打。”
1883年的马来亚,雨季刚刚过去。王明远站在自家橡胶园边缘的土坡上,晨露沾湿了他长衫的下摆。远处,一台暗红色的钢铁巨兽正在泥泞的田间缓缓移动,蒸汽机喷出的白雾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明远!过来搭把手!”父亲王世昌的声音从橡胶林深处传来。这位哥打巴鲁地区最大的华人种植园主,此刻正指挥着十几个工人,将最后一块渗碳钢板铆接在“红星牌”蒸汽拖拉机的驾驶舱外。
王明远合上手中的《装甲车前进》,小心地将这本已经翻得卷边的册子塞进腰间。一年前,当这台机器从广州运来时,整个种植园都沸腾了。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场景:十二辆牛车拉着拆卸的部件,在真约派教士的护送下缓缓驶入庄园。随行的是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工程师,操着浓重的安徽口音说:“这台‘铁牛’,抵得上五十头水牛耕田哩!”
“不仅能耕田,”工程师当时神秘地压低声音,拍了拍随车运来的木箱,“战时四个时辰就能改成战车。”木箱里整齐码放着钢板和用来安装机关枪的枪架!
王明远走近正在忙碌的父亲,发现他正用扳手拧螺帽。“爹,这块装甲板要装在什么位置?”
“驾驶舱右侧。”王世昌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按照说明书,这里要留出三寸的观察缝。明远,你去把图纸拿来看看”
每个星期日,王明远都会骑着自行车前往二十里外的真约派教堂。这座看似普通的礼拜堂后院,隐藏着一个特殊的训练场——“红星拖拉机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的会员都是哥打巴鲁一带富有的华人农场主或他们的子弟,总共有上百人,家家都有一台“红星牌蒸汽拖拉机”——这是广州的红星公司专门为泥泞地形开发的履带式蒸汽拖拉机,拥有40匹马力,可以拖拽5吨的货物,它的锅炉既可以“吃”煤炭,也可以“吃”木柴,甚至椰子壳都能“吃”,非常适合马来亚的农场主。
不过在哥打巴鲁红星俱乐部参加了快一年的训练后,王明远知道自己家这台蒸汽拖拉机真正的用途其实是解放!
1883年10月12日凌晨,太平军登陆的炮声惊醒了整个哥打巴鲁,王明远正在书房里做数学题。
“明远!快!”父亲王世昌破门而入,身上还穿着睡袍,“真约派发来警报,要我们立即武装拖拉机!”
庄园的仓库里,工人们已经撬开了那口尘封的武器箱。王世昌抓起扳手,亲自动手为儿子组装战车。王明远表弟刘启年则扛着一挺老式的加特林机枪跑来——这挺机枪是王家的“镇家之宝”,靠着它,王家打退过七八次土人的进攻。
“明远哥,按图纸装这里?”刘启年指着车顶预留的旋转底座问。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橡胶林时,12辆装甲拖拉机已在庄园广场列队。王明远抚摸着车身上新漆的稻穗十字徽——那是他用毛笔精心临摹的真约派的徽记。父亲递来一支左轮枪:“你带上这些装甲车,马上去哥打巴鲁炮台接应我们的队伍。”
沿海公路上的硝烟呛得初次上战车的王明远直流眼泪。他驾驶的装甲车拖着一门75毫米野战炮(是用登陆舰送上滩头的),履带碾过英军匆忙铺设的竹钉阵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后视镜里,表弟正操纵车顶机枪向棕榈林扫射一群仓皇逃窜的英印步兵——这些英印士兵根本就没见过坦克,也没人想过登陆的太平军会有坦克车,所以他们既没有接受过反坦克训练,也没装备任何一件反坦克武器。
路旁水沟里,几个印度士兵惊恐地望着这些喷吐蒸汽的怪物,高高举起了双手,大声用生硬的汉语叫喊:“投降,投降”
很快,投降的印度士兵越来越多,通往哥打巴鲁的公路两边,嬉皮笑脸,举着双手的“红头阿三”就汇合成了一道“红流”。
在哥打巴鲁城外的战壕里,锡克营的辛格排长蜷缩在泥水中,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不住颤抖。远处的棕榈林中,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无数钢铁巨兽正在撕扯着大地。
“那是什么鬼东西?”他身旁的印度士兵喃喃道,手中的步枪几乎要滑落。
突然,一排暗红色的钢铁怪物冲出树林,履带碾过灌木丛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