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最开始想做这件事的原因,至于其他的,又何必强求?最后反而本末倒置。
“谁会落入陷阱,谁会自寻死路。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与预防,多做无益,接下来请顺其自然吧。
“能够因此惩治更多恶人最好,不能也无所谓。
“别忘了您最初想做什么。发肉就是发肉而已啊。”
赵昌不想看到老爹把不一样的光忽略、忘记。
“记得这一点,这样就不会把自己丢掉了。”赵昌点点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颗心在跳。
嬴政沉默片刻。
目光停在儿子指尖。
分明没有触碰到自己,他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在莫名发痒,像灼热的火苗送入心脏。
热意从胸膛向四肢蔓延。?晓¨税~C~M_S! ^追.最^新·璋!截¢
嬴政冷酷脸:“你在教我做事?”
“对啊,你要打我吗?”赵昌走过来,看起来很自觉主动地想要挨打。
“……啧。”嬴政不屑于搭理,侧身后脑勺对人,“谁爱打谁打吧,皮太厚了,浪费我的手劲。”
“哈哈哈。”
“你哪来的脸面来笑?还不快去做事?九江暂完,其他的郡就不需要你来盯着了吗?出现差错,我就拿康试问!”
“哦……知道了。真是一刻也不让人闲。等等,为什么是康康啊!他做错了什么!”
……
靠着咸阳的顽固坚持,即便偶尔有人嘟囔着发肉是浪费,该做的事还是按照计划,一点又一点地向外铺开。
逐渐扩散到更多地区,自然而然引起更多讨论。
不管发下来是为了什么,至少手中拿到了一块肉。
一次好处不能得到民心,可从前也没人给出这样的好处。
“……你带人去会稽吧,到吴县去,与他们聊一聊,看他们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以后有什么规划。”涓交给居衡一个任务。
“那您呢?”
“我留在这里,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
发肉的队伍还没有扩展到会稽郡,那里没法看到现状。
等到终于把居衡他们打发走,涓像往常一样,行动规律,每天抽出时间外出。
“您又要出去吗?”
“嗯。我去找东里的人换一些杂物,不必跟着我。”涓抱着一个普通的空陶罐,说。
“但……”
“不要说多余的话。”涓甩过一个眼神,不听话,离开了。
今天的天色还可以,但外面行走的人不多,天气变冷了,农活也变少了,能在家中待着的就很少出门。
她挑着偏僻的小路,靠这些年东躲西藏练出来的本事,避着人的视线走。
瞥到远处一个婆婆,拎着一条肉。她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在笑。那笑纹堆在眼角,很深,像干裂的田地里突然涌出一股浑浊的水。
涓心口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闷又疼。
她匆匆继续向前。
这行走的方向不是东里,是向着西南去。
她的一身穿着并非纯丝的锦袍,而是丝麻交织。常年外出,肤色也不再过于白皙。但相比生活艰苦的平民,她不枯瘦,身体很有力。
能一口气走得很远。
从规整的田埂,到逐渐荒凉的野地。
小山岭起伏,弯弯绕绕的山脉阻挡视野,再回头,早已经看不到来时的村落。
太阳西斜,涓终于停下,停在一条未知的小河边,周围是杂乱的野灌木、树林。
确认周边没有别人,她轻声喘气,将没有花纹的普通陶罐放下,脱掉外袍。
里面还有一身衣服,是最平常、最不起眼的麻布衣。
比起内里的麻衣,外面这身衣服更加平滑贵重,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将丝滑的衣服穿在外面。
她在地上拔出一小圈隔离带,拿出火石,打出火星,将外袍烧掉。
火焰跳跃,她闻到焚烧的气味,还有隐隐飘散的烟。
涓的心绪随着烟雾飘荡,她又想起这么久以来自己看到的一幕又一幕。
她想:我该恨的。恨秦人,恨这些忘了楚的楚人。
可看着他们那点可怜的欢喜,那点从死气沉沉里透出来的一丝活气,恨意像拳头砸进絮团,软绵绵地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