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找到了一些越人,还有自己眼熟的人。
项氏的人。
那时他才在恍惚中想起,自己在忙碌奔波的时候将什么事情抛在了脑后。
是刻意被自己遗忘的,可能面对的敌人。
可能面对,但不想面对的敌人。
——抢我的粮,就该死。
可他像没有发现一样,把他们放走了。
“唉……”
他可以痛骂地远离,也可以追杀其余的楚人,但难以对曾经的家人痛下杀手。
项籍突然想:宣誓的对立和真正的对立之间,居然隔了这么远。
我在做什么呢?
我真的要把他们当成敌人吗?非这样不可吗?
但和其他氏族合作、苟且是不对的啊,楚国就是因此败亡的。
我在做什么呢?
可是除了这条路,父亲他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我想要将楚人的败类铲除,是我在欺骗自己吗?
会为此得利的到底是谁呢?
是秦吗?是秦吧。
那我在做什么?
我在为什么做事?
是我自己吗?还是得利的秦国?还是楚?
项籍想不通,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只想出去大杀特杀,跑到战场上,把心中的不快乐发泄出去。
杀一杀,或许就能想通了。
可是偏偏,背后有项氏的人在。
项籍甚至都没法欺骗自己,没法无视他们跑出去作战。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只是身边好像有无形的蛛网,一道又一道将四肢全部缠住。
黏连、坚韧,将挣扎的力量全都用暗劲化解,无法挣脱。
让他提不起劲。
项籍不明白。在他仅有的人生长度中,实在没有面临过如此艰难的真正抉择。
他觉得累得慌。
累了。于是停留在原地,对前与后都视而不见。
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躺在院子里看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听战报,也不看进出的人。
望着太阳东升西落,一日又一日过去。
又是一次夕阳落山。
项籍远眺着清晰的景象,静静地站立一会儿,回头返程。
漫步回到驻点,一路上仍然是那么安静,没有人和他搭话,他也不和任何人对话。
冷着脸走进院门。
“籍,我们应该谈谈。”李智早就等着他回来,出现在他面前。
项籍打量他片刻,点头:“嗯。”
低落地前进,走入准备好的会谈环境里。竟然还有一个老刘在角落坐着。
“你怎么也在这儿?”项籍不太欢迎他。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和令尹两人谈心,居然还有别的人在。
刘邦打哈哈:“哎呀,我担心你们俩谈出事么,不用理我,就当我不存在吧。”
他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的刹车片。一旦发觉走向不对,就出言打断对话,或者是和稀泥。
省得让进度条反向冲刺。
项籍懒得争执,也就默认了。最近这段时间他说话的次数与字数都变少了,俨然像是被韩信上身,一整个就是沉默寡言的化身。
谈话的主力落座。
“籍,我知道你在纠结。”李智开口。
项籍没有说话。他心里有疙瘩,大家都知道,不需要他回应。
李智一脸严肃,超级直白地邀请:“我觉得你还是该再和我回咸阳看看,看过之后你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也不会再纠结了。”
刘邦:……?
这不对呀,咱俩商量好的不是这话呀!这邀请的话不是应该结尾时用吗?
你怎么放在开头说了!
刘邦少见地以指挥官的角度感受一把李智这个手下的不可预测性。
心中相当无力又抓马。
一句话就让先前的作战计划全部作废。
有这样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下属,那太子每天过的到底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项籍的表情原本就不怎么样,现在看起来更黑更冷。
刘邦暗自握拳,想:不能这么说啊!这样自顾自的话语,像命令一样教他做事,根本没有办法起到真正的效用,只会让他心里更不舒服啊。
果不其然,项籍的声音极尽讽刺,带着浓浓的恶意与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