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向他讲述详情,送去咸阳的信件中描述得也是语焉不详,他不解。
要么就保护不力被利器所伤,要么就完好无损,哪有崴脚加骨折的,难道是逃跑的时候太急了吗?有这么慌不择路吗?
嬴政没脸回答,挪好胳膊,默默翻身,留给他一个沧桑的背影。
背影传出来一句转移话题的话:“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天攒了一些奏疏,你去把它们批完吧。”
“您的右手不是没受伤吗?”赵昌反问。
嬴政:……?
人话?这是人话?!
我右手没受伤就得坚持批奏吗?你对我还有没有一点父子情啊?气抖冷!
你小子真让我心寒!
“……谁惹你生气了?”老父亲面无表情地坐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剁掉惹家崽生气的东西。
他敏锐察觉到儿子这样说话不太对劲。
第一句话不仅没来关心自己,第二句话还附上嘲讽。
嘴像淬了毒一样。
嬴政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锅。
很明显,一定是外面有不长眼的东西惹到我家好脾气的乖孩子了。
赵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嘴毒很正常。本来就遇到事,还没能来得及完全解决心里的疙瘩,又忙着跑来邯郸,压根没能好好休息。
身心俱疲的状态下,一见面又听到要加班干活。
居然要加班?!
没骂人已经是他很克制的结果。
平常遇到低谷期,他一般都是一个人静静,慢慢恢复,或者在还没有沉到底的时候观察一点趣事,从生活的快乐中获得动力。
但他尽量不在这种时候和旁人交流。
因为说话会变得难听。
尤其是现在,状态没调节好,随着奔波的劳累一降再降,曲线快要干到底了。
最不爽的时候往枪口上撞,由于对面是自己关系好的人,他又很少在他们面前过分伪装,会更想在亲近的人面前展露当前的本性,不管是好是坏。
这就导致“心情好时特别掏心掏肺”会变成“心情不好时特别扎心补刀”。
多说几句话就可能把对面刺得毒发身亡。
内心状态的影响,连带着他一进来时的思维模式都与往常不同。积压过多的情绪会让他暂时将情感隔离压制,用理性分析来主导行为,以免做出不必要的过激举动。
赵昌率先关注的内容也从“对人的感情关怀”转为“对事的逻辑关切”。
不问老爹好不好,而是问事件是怎么发生的。
但在正常情况下,他应当先说“你怎么样?觉得还可以吗?我很担心你啊!”之类的开场。
赵昌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太一样,所以决定闭嘴少说两句。
“……有人骗我。”他这样简短地说,却不是直接回答人名。
嬴政皱眉,给出了指名道姓的猜测,问:“骗你?谁骗的你?李智?东越出现新变故了?”
他对李智的偏见还是那么一如既往。谁让这小年轻嘴上跑火车,做事也总是脱离原定轨道,想一出是一出。
虽然大事上很能顶,给多少压力就抗多少压力,但日常小事上实在太跳脱了。
由李智想到东越的正事,这是嬴政的正常逻辑。
“不是……是我认识的新朋友。”赵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内心组织语言。
嬴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又认识了新朋友?”
你朋友怎么这么多?
赵昌没有说话,站在榻下不远处,头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话一少就自闭得特别明显。不像嬴政,对外沉默寡言时,别人还要推理这是真自闭还是假自闭。
他形单影只地站着,硬是让老父亲觉得儿子太可怜了,换上深深的滤镜。
“他死了吗?”嬴政声音绷得很紧,仿佛一有否定的答案就要出声把那人杀掉。
赵昌默默点头。
老父亲诧异,但过后满意颔首:“这还差不多。”
他的满意还没有持续两秒,又不开心起来。
按照儿子一贯的作风,因欺骗而选择下死手,一定是被狠狠伤害到了。
这样的回答还不如说“他没死”,至少那说明心中受伤不深。
嬴政越想越气,之后怎么出气先放到一旁,先安慰道:“不用想了,他骗你是他蠢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