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了。这个不行,不够精细。这个不行,色彩太淡。
哼,邯郸果然只是一般般。
挑了一圈,顺便买了两口迷之小吃,嬴政总算看到勉强合心的事物。
“这尊羽鹤怎么卖?”他闲适得像个普通大爷,用还没有完全遗忘的本地方言,略生涩地询问。
声音有点耳熟啊。
整理货物的摊主回身,热情地笑,正要招呼客人,在对上视线后,笑容僵住了。
不仅僵住,商贩的嘴角还略带抽搐。
嬴政也愣住,眼中逐渐浮现迷惑。
一买家,一卖家,就像进入了玄之又玄的特殊空间似的,在隔绝现实的裂缝中对视。
他们用常人难以理解的诡异眼神看着对方。
普通顾客·嬴政:……?
普通摊主·甘罗:……。
许久不见的两人,在很难重逢的地方重逢。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邯郸。
甘罗心想,今日不宜出门。
有点想死一死。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甘罗失去表情。
他正想着说句话打破尴尬的气氛,好歹自己为臣,不能干晾着对方。
话说这是真人吗?真的不是什么某人的双生兄弟吗?真的不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某人吗?
原本灵活的大脑由于这骤然的相遇冲击变得迟钝,甘罗竟然需要努力集中精神去组织语言,片刻后,张口欲说。
还没吐出字来,突然听到对面一声笑。
声音很轻,短促,尾音带着微妙的上扬。
“……您在嘲笑我吗?”甘罗忘了原本想说的话,只觉荒唐。
“什么?”嬴政疑惑。
不好意思,没听清。
甘罗:不要装了!你就是在嘲笑我吧!!
——
咸阳。
秋仲对外装得不错,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饱受煎熬。
最近睡得越来越迟,辗转反侧。
物质上的待遇很好做戏,能够想到祖宅算是对自己上心,却也不足以动摇。
但我纠结的是什么呢?
越是相处,就越是心动。
心动在于,秦太子对规则的认知,他甘愿被束缚、主动套上限制的枷锁。原本就赞赏,于是更加敬佩。
也在于,我被他看到,被他理解。
秋仲翻身,唾弃自己。
才认识多久我就为他说好话了?
不就是在咸阳听过他的事迹传言吗?不就是与他聊了一些对人生的看法吗?不就是和他说过各自的见解吗?
这有什么可动摇的?我真是没出息!
秋仲再翻身,看着空空的墙面,仿佛再次看到了自己为之动容的话语。
在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末尾,谈完正事后。
……
赵昌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对秋仲打勾,越聊越满意。
“您真是位很好的人。”说得像套话似的。
被赵昌评价为“好”的,在咸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秋仲摇头:“我不是……您才是很好的人。”
即使带着身份限制,他也认为对方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毕竟自己在咸阳旁观了这么久。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还不够好。”
秋仲的夸奖张口就来:“您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追求更精进更完美的模样,这就是足够好的人。只有短视者才会认为他已经不需要成长,并为他浅薄的学识而不断夸耀。但您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我觉得你也是足够好的人。”
“我不是……”秋仲摇头。
“你是。”
赵昌给出他如此评价的原因,每个人的好,在他这里都有各自的缘由:“即便遭遇误会、家中受到打击,您也没有以更坏的做法自暴自弃,更没有因此选择伤害他人、报复他人。您有着自己的原则,并用困境打磨自身,从过去中挣脱、走出。我很庆幸你在坚持,我也很庆幸现在遇到了你……”
秋仲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但他完完整整地记得这样的评价,也记得那人的真诚与敬意,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总是在关注秦太子。
同类是会相互吸引的……原来那是自己理想的样子。
在陌生黑暗的山岭中迷路徘徊,远处闪烁一点光芒,光芒越